走进一间办公室,刘泽之正在低头签署公文,侍立在后的武顺说道:“韩先生,久违了,你还记得我吗。”
韩佑禧冷笑道:“当然记得,你就是杀害川岛教授的凶手之一。”
武顺又道:“这位是上海分局刘泽之副局长,特意抽空和你谈谈。”
“别白费心机了,我什么都不会说!”顿了顿,韩佑禧又道:“你们杀了我吧。”
彭寍韡忍不住呵斥:“想死?!没那么容易,刘副局长是什么人?你没有听说过吗?他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
见韩佑禧色厉内荏,刘泽之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摆手制止了彭寍韡,说道:“韩先生,你听错了,武顺说的是:和你谈谈,并不是审讯。说实话,对你,没必要审讯。”
韩佑禧冷笑几声,没有答话。
刘泽之又道:“给韩先生搬张凳子,打开手铐脚镣,没这个必要。”
警卫上前,打开手铐,去掉脚镣。韩佑禧也不推让,坐在凳子上,抬头看着天花板。
刘泽之又把面前一大玻璃杯茶水推到韩佑禧面前:“你们下去吧,武顺,你也去忙吧。韩先生,喝杯水吧。”
玻璃杯砸碎后,既可自伤,又能伤人,彭寍韡的心悬了起来。
韩佑禧心里没底,强作强硬的答道:“姓刘的,不管你玩什么花样,我还是那句话:什么都不会说的。”说着,起身端起玻璃杯,大口大口的喝干满满一杯茶,把玻璃杯重重的墩在桌上。
彭寍韡吓的一个激灵,以为韩佑禧要动手,上前一步,挡在刘泽之面前,见韩佑禧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又讪讪的退回原地。
刘泽之稳坐未动,答道:“我已经一再说了: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并没有什么要问你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你那里并没有我感兴趣的情报。”
淡淡的一句话,韩佑禧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刘泽之,眼神里全是恐惧。彭寍韡也很奇怪:这句话何至于让韩佑禧如此动容?
刘泽之悠悠说道:“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之所以装出一副不肯配合的强硬姿态,是因为你担心军统了解了真相后,会杀了你这个一无用处的废物!对-不-对?”
韩佑禧猛的起身,又颓然坐回凳子上。
刘泽之又道:“所以你装作一副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肯说的样子,可你想过没有:这是长久之计吗?你这么做,只会导致被蒙在鼓里的孙栋盛等人对你动用酷刑逼供,最后死于酷刑。正因为你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日本人不会设法营救的。”
失去了一切指望的韩佑禧崩溃了,双手捂脸,抽泣起来。
刘泽之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定有舍不下的人吧?”
韩佑禧断断续续的答道:“我离开满洲,新婚只有七天……我还有老母,她眼睛看不见了……来了上海,快三个月,只接到一封信……她有身孕了……我想她们……我只不过是川岛重明在满洲……一个培训班的学生,川岛重明说我很有潜质,让我跟来上海,再学习一期。长官,我真的放不下她们,一门妇孺……”
刘泽之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韩佑禧面前。递上自己的手帕,说道:“韩先生,给你。唉,其实我很羡慕你,有这么多你牵挂的人,也有这么多的人牵挂着你,不像我……”
韩佑禧接过手帕捂在脸上,肩膀抖动。
刘泽之拍拍他的肩膀,正色说道:“韩先生,别难过了,我做主:放你走。”
一丝渺茫的希望升起,韩佑禧抬头看着刘泽之。
刘泽之坐回座位,继续说道:“可我很替你担心:川岛重明死在上海,小野平一郎只愁找不到替罪羊向关东军交代,你回去后会不会作为奸细被处决?就算你不回上海,直接回满洲,关东军能放过你吗?”
韩佑禧被说中了心事,悲从中来,哭的更厉害了。
刘泽之耐心的等着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才说道:“韩先生,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就放你走,川岛重明被杀现场得到的东西,我也还给你。”
韩佑禧奇道:“您不需要那些致幻剂?”
“歪门邪道的东西,我不感兴趣。”
韩佑禧犹豫再三,终于说道:“您说得对,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那就只能走第二条路了:以我的判断,日伪会在近期围剿根据地,那个时候你再趁乱逃走,我会事先策划,一定让你的逃走可以自圆其说,而且为了取信与小野平一郎,我送你两份有关军统的情报。”
韩佑禧一指侍立在旁的彭寍韡,苦笑道:“刘副局长,是吧?彭先生这样的身份,还是您的部下,可见您确是军统的负责人,您就别拿我开心了!我够惨的了,是,我倒霉,我没有,我懦弱,可我不傻!”
刘泽之笑笑,示意彭寍韡说话。
彭寍韡说道:“韩先生,武顺和我都向你介绍过:刘泽之,军统上海分局的副局长……”
韩佑禧这才明白过来:“你就是刘泽之?以前76号的……我听说过你……”
刘泽之笑道:“你听何人说起过我?南京汪伪集团国防部的?还是冈村宁次司令部的人说起过我,他们没说我什么好话吧?”
“不,我在满洲就几次听说过你,在南京也曾听人说起过,刘副局长,您想错了,提起您,很多人都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刘副局长,您说要放过我,我有几分信了,可我还要多问一句:为什么?”
刘泽之笑笑,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