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柳老太爷将自己的心思说开了,一时间,柳府里当真消停下来。
小顾氏因顾家的事,日日以泪洗面;柳仲寒先还安抚她两句,后头得知吕华裳病了,也就顾不得这么许多。
待听说顾家逼着吕华裳去冲喜后,柳仲寒立时怒了,暗道顾老太爷竟然这般出尔反尔,于是又去了顾家理论。
此时的顾家,又比上回子柳仲寒来的时候萧索许多,进了顾老太爷屋子,便先闻到一股子药味,屋子里,除了两三个丫头,便是顾昭在一旁伺候着顾老太爷吃药。
顾老太爷满脸病态,看着竟是比柳太夫人还显老,迟缓地望了眼柳仲寒,便道:“女婿来了?”
柳仲寒笑道:“表叔可还好?”
“不好,不然哪里要冲喜。”不叫吕华裳冲喜,柳仲寒哪里肯过来?
柳仲寒笑道:“表叔何必拉着人家好端端的姑娘来受苦?”说这话,忽地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就起身向外看。
顾老太爷笑道:“女婿别看了,是顾家家主要来收屋子了。”说完,看了看这屋子,又道:“我年轻那会子没敢想能有朝一日住到这屋子里来。”说着,又觉柳孟炎这人实在可恶,关着顾二老爷等人,竟是打着算盘要叫顾家大少爷做了家主之位。
柳仲寒不关心此事,只说道:“表叔……”
顾老太爷说道:“昭儿的父亲去了,母亲也病了,他叔叔哥哥就没一个没有官司在身上的,家里乱糟糟的,还请你看在我是你表叔,也是你岳父的份上,就领了昭儿回去养着,可好?”
柳仲寒道:“我到底不是姓顾的,况且昭儿的大哥当家,哪里会不照顾了他?”
顾老太爷冷笑道:“你与我装傻做什么?你岂不知他大哥恨不得撕了我呢。”说完,又撕心裂肺地咳嗽。
顾昭体贴地给顾老太爷抚着后背。
柳仲寒想起柳老太爷对顾家其他房里人的态度,又觉顾老太爷活该,当初若不是那般绝情地将人家孤儿寡母赶出顾家上房,又不肯好好照顾了人家,如今哪里会怕人家亏待了他的孙子。
“表叔莫要难为我,你也知,因你胡言乱语,如今家里的姑娘很是不喜昭儿。”
顾老太爷说道:“你当真不肯照料昭儿?”
柳仲寒沉默不语,半日,顾老太爷点了点头,随即便有丫头过来给顾昭披麻戴孝。
柳仲寒忙道:“表叔这是做什么?”
顾老太爷道:“柳国公家的老爷为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来岳父家里闹事,逼死妻子老母,这事岂不是比我气晕了你家老夫人更厉害?”说完,冷笑道:“枉费我早先那般替你奔波,不想你竟这样忘恩负义。”
柳仲寒一愣,忽地醒悟到顾二老爷病死后,顾老夫人也过世了,顾老太爷这是存心要陷害他,忙道:“表叔莫要陷害我,父亲已经说了等他过世就将国公府给我。”
顾老太爷咳嗽两声,说道:“你可瞧见我这将死之人是能熬过你父亲的?况且,你袭了国公府,也不是个肯照顾我们这穷亲戚的人。”
柳仲寒忙道:“表叔要我领了昭儿家去,我这领了他就是。他无依无靠,跟着他姑妈也是在情理之中的。”随即又犹豫道:“只是昭儿还要给岳母守孝。”
顾老太爷道:“我们这贫寒之家,哪里敢大肆出殡,不过黄土一抔掩了身子就罢了,守得什么孝?你去你岳母停床的屋子里去磕个头,然后领了昭儿回府吧。”
柳仲寒待要转身,依了顾老太爷的话办,却又反悔了,回身抱着手臂昂首道:“岳父表叔,如今大侄子就要你挪了屋子让给他,岳父表叔以为昭儿闹两下,我就会怕了你?这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自古以来,便是比谁腰杆子硬,谁就说话算话。如今表叔躺着,我可是站着的。”说完,又扫了眼屋子里,不屑地嗤笑一声,随即道:“表叔趁早将亲事退了,不然,这昭儿的日子就要雪上加霜了。”
顾老太爷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险些咽气,直着脖子指着柳仲寒半日,最后便知自己如今糊弄不了柳仲寒,望了眼顾昭,颓败地点了头。
柳仲寒背着手,又将屋子瞧了一遍,待听说外头顾家大少爷在,便出去见他,一边走,一边留意房里的动静,果然瞧见顾昭不敢声张,暗道顾老太爷这老东西都到这份上了竟然还敢来骗他。
顾昭对顾老太爷道:“祖父,孙子告状去。”
顾老太爷忙拉住顾昭,说道:“百忍乃成金,你且记着今日的事,祖父上头有几个哥哥都能得了家主之位,你也能。”
顾昭似懂非懂地点头,见着外头人来“抢”自家的屋子,眼里露出忌恨的利芒。
且说,柳仲寒离了顾家后,顾老太爷一家子也被挪出了顾家上房,搬去顾府外一所小院子里。
柳仲寒才回了家中,给吕华裳捎了信,没多大会子,小顾氏就收到了顾家传来的话。
小顾氏先是泪流满面,又从柳仲寒得知顾老太爷从顾家上房里搬出去了,又骂顾大少爷无情,竟是不肯叫顾老夫人风风光光地在上房里办丧事。
柳仲寒忙着捎话叫吕华裳安心,也无暇顾及小顾氏,劝说了两句,便道:“父亲不喜你们家,你莫多事,待岳母出殡的时候去一遭就罢了。”
小顾氏听柳仲寒这般说,既寒心,却不敢逆着了他的意思,半日没有法子,便去寻柳太夫人诉苦。
柳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