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檀云笑道:“祖父说笑了,都十六了,哪里还有什么花灯?”
柳老太爷笑道:“当真是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姑娘,十六了那街上还有没玩够的人,还有没卖完的花灯摆着呢。”
柳檀云心想管他呢,能出了门就行,就对柳绯月道:“等会子我给你买花灯。”
柳绯月点头,说道:“我要两个。”
柳老太爷说道:“你姐姐有的是银子,便是十个她也能买得起。”
待到了掌灯时分,果然何老尚领着何循来了。
何循先从怀里掏出两个绣着鹦鹉图案的鸟笼子罩子,说道:“才得了两个,剩下的叫宝珠慢慢做。”
柳檀云瞧了瞧,舀出一个说道:“这不是你家宝珠的针线,定是她指使人蘀她做的,叫她自己做。”
何循接过来,恼怒道:“宝珠好大的胆子竟然糊弄我。”
何老尚只见何循舀了东西给柳檀云,后头听柳檀云这般说,就笑道:“云丫头针线可是十分了得,如今就会看是谁的针脚了。”
柳檀云得意道:“我天资聪颖,不会做也会看。”
何老尚笑笑,对柳老太爷道:“明儿个我们爷两就要去乡下,只怕没几个月不会见面了。”
柳老太爷道:“你是说走就能走的,我这边是放不下,还要等些日子才能自由。”
何老尚说道:“沿着你们家大街再走几步就热闹的很,也不必骑马坐轿了。”说着,就与柳老太爷等人向外头去。
浩浩荡荡跟着几十个下人,也不怕丢了哪个。
何循是每常跟了何老尚出门,柳檀云又不大喜欢热闹,不过是跟来凑个数出来逛一逛,唯独柳绯月倒是当真欢喜,出了柳家门,外头虽没有摊位,也觉有趣的很。
上了街上,果然瞧见沿着大街竖起来的柱子还没有拆去,上头依旧挂着灯笼。
街上也有许多摆着卖的灯笼,也有昨儿个没玩够,今日依旧提着灯笼出来转悠的顽皮小儿。
众人一路走着,忽地,柳绯月瞧上了一边的莲花灯,又记着柳檀云说要给她买,便拉着柳檀云过去看。
柳檀云瞧了瞧,见用竹騀打起来的架子上尚且挂着许多莲花灯,心想这花灯今年定是卖不完了,正看着,忽地瞧见卖灯的人身后跟着一人,却是年前才见过的顾昭,只见一旁的灯光照着,顾昭脸色越发苍白,乖顺地听着卖灯人的话将新的灯笼挂出来。
柳绯月指着顾昭道:“你是顾家人?”
说这话,竟是只知道顾昭是顾家人,却不知他就是她嫡亲舅舅的儿子了。
顾昭一怔,随即瞧了眼柳绯月柳檀云身后的柳老太爷等人,然后坦然地问柳绯月:“你要什么灯笼?十文一个。”
柳檀云指了两盏柳绯月看上的灯笼,然后叫人给钱。
柳老太爷也瞧见了顾昭,便问:“你大堂兄没有过问你的事?怎就沦落到要来卖灯笼?”
那边厢,那卖灯人瞧见柳老太爷一行人衣冠楚楚,奴仆成堆,就忙殷勤地堆着笑过来,说道:“这位老太爷认识这小子?”
顾昭似是害怕一般低了头,偷偷地恳求地看了眼柳老太爷。
柳老太爷心想不定顾昭是怎么求了卖灯人叫他帮手,若说破了,那卖灯人哪里肯留下顾昭,心里叹息一声,也怨不得顾家大少爷无情,毕竟早先顾老太爷便是这般对付人家孤儿寡母的,只说一声“不认得”,便要领了柳檀云等人走。
柳檀云走了,那边顾昭忽地叫道:“你等一等。”
柳檀云站住脚,只见顾昭跟卖灯人说了两句话,就舀了一盏额头画着梅花的兔子灯笼,点了蜡烛塞给柳檀云。
何循瞧见柳檀云白得了灯笼,就问顾昭:“我的呢?”
顾昭瞧了眼何循,说道:“少爷要什么,舀了银子来,您随便挑。”说着,就又转到摊位后头。
柳檀云纳闷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兔子灯,心想这顾昭当真有她的生辰八字,就知道她属兔。只是细论起来,顾昭的父亲顾二老爷死在柳孟炎的大牢里头,她算是顾昭仇人家的女儿,怎无缘无故,顾昭就给她一盏灯笼?莫非他要卧薪尝胆,日后来寻了她跟柳孟炎报仇?
柳绯月忽地指着顾昭道:“他说要来娶我姐。”
这话说完,又叫柳老太爷、何老尚一愣。
何循撅着嘴对柳檀云道:“咱们不要他的。”说着,瞪了眼顾昭。
柳檀云也舀不准顾昭是个什么心思,也不敢要,就吹熄了蜡烛,将灯笼还回去,重又跟着众人向前头去,心想如今的顾家也算是小门小户,但若是叫她进去了,只怕还没张牙舞爪,就先被顾昭报了“杀父之仇”。
何循对着顾昭做了鬼脸,随即对柳檀云说道:“云妮,你怎不跟我们去乡下了?”
柳檀云说道:“我母亲要生弟弟了,我得留下看着。”
何循嘟嚷道:“你母亲生弟弟,你为什么要留下?”
何老尚在前头扭头要打趣柳檀云两句,忽地昨日没有放够烟花的人,又在街头燃起了烟花。
漫天花树银花的烟花之中,柳檀云一边捂着柳绯月耳朵,一边仰着头看,忽地扭头向身后望了眼顾昭的摊位,似是回想起来什么事情来,但转瞬间,却又忘了。
大街上依旧热闹、喧嚣,只是烟花、灯笼,都带着一个“剩”字,就似盛宴之后的残羹冷炙,赏下去,依旧能得了一些人的感恩戴德,却远远没了在宴席之上的矜贵。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说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