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过去了将近九个月的某一天,当那鸡唱侵晓,惊破尘嚣之时,这间寂静了半载多岁月的屋子,才终于迎来了暌违已久的一丝生气。
眸睁一瞬,其伴着的,竟赫是一道喧天而起的洪钟广鸣之声!
睑睫颤,而波纹始生天边,眼瞳开,那雄沉如龙的音浪,便已极速蔓延至了此地。
第一道颤纹的边缘及此,便就惊得那诸多覆尘积埃的窗梁,乞乞缩缩地抖起了细物,震得那遍藏杂草墙角的虫豸,仓皇大乱地露出了行迹。而后钟音连连至,这片清冷却并不安静的晨雾里,便就有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嘈嘈钻耳的破风声,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
今日是白龙谷中,十年一次的双门大校之日,众人等候这道百里惊闻钟的撞鸣声,已是许久了!
而云山,同样也是于此时,才结束了长达近载的苦修。
那道紫衣魂魄原身为何、所求为何、所护又为何,即便是模模糊糊地猜到了几分,他也不敢就此确定什么,更不敢因此而妄言知晓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似乎是闯入了一场笼罩极广、极久远的迷雾,乃至于就连他心脏之中的这颗舍利子的原主人,那位尊居释宗妖佛果位的大能,听其语气,剥离了所谓的“那东西”,也似乎是一不起眼的小人物。
可纵然如此,得益于此神异之妖佛传承,历这九月光阴,到了如今,除了那浸识隐毒,仍然顽固而半存以外,不但是他所修的慑心鬼眼,业已步入了大成之境,而且就连他体内的三尊青莲坐像,也都全数“灌”满了与年前比肩的法力与识力。
他身体中,此时的真元总量与识海体积,赫然达到了他走出桢玄宫时的两倍犹超四成之巨!
那尊烟雾坐像里的真元法力与神魂识力,被完完整整地印照在了这具虚体中。而那两尊琉璃坐像之中的,却是如那洗络盛血丹一般,先凭空消失了一部分,才最后到了他的“手中”。只是不同于那时估不准的情况,到了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其中被“克扣”的数量——约略三成。
这便是那妖佛,又或者说是这镜虚二镜,收取的“利息”与“税费”。
此事固令人恶,然而相应的,他也取得了莫大的好处——这诡异玄奇的镜像虚体,不但是汇总了三具实体的气道修为,而且还融合了三具实体的玄身悍力!
此刻的肉身之力,无需调元运灵,便可媲美赵泉动用《拘妖獍枭元图》之时的生撕虎豹之力。一旦络充真元,筋生灵迹,更还会往上暴增难以计量的成数!
若他猜得不差,这副虚体之所以被创造出来,恐怕就是为了弥补这妖佛镜之本体的脆弱的。
……
诸般念头如电光闪过,一霎间,云山的眸子,便也就平寂了下来。
怅惘一瞬尽去,而后刹那,忽地一阵水起,骤地一阵风过,他便就洗净了身子,推开了门,施施然地走了出去,迈向了那条紫气东来的朝阳之道。
钟响了,天也亮了,这里的一切阴冷,自然是也终于都要曝在阳光下了。
艰险总是要来的,荆棘也总是要临身过脚的。就是不知,这场血与火的盛宴,到底是会在此终结呢,还是又成为一个开始?
好在——
不管如何,他都已不惧了。
※※※※※※
一条箨叶渐生的青林小道外。
当一条长鳝形的褐黄符纸,被捏成一片碎末,旋又洋洋洒洒地落归风中之时,云山便已提取完了其中的最后一条讯息。
这是白灵万宝行的噬信鱼符,在激发之后,可以自行吞食其周的低阶传讯符箓,并整合其中的音讯信息。这九月以来,被一些趋炎附势之徒、心怀不轨之辈,“扔”入他门外阵隙里的流火符、粉飞鹤,都已被这符“吃”了个干干净净,所以这里面的东西,也大多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废事,除了两件
——一是托白灵万宝行炼制的那件臂铠,此时已然完工了;二是章坎与程庾二人,言及有事相商,日后将来亲身拜访。
对于前者,他倒是不便现在去取,毕竟双门大校已然开启在即,他还需要时间观察一些东西。至于后者,却是令他颇有些意外——
“咔嚓!”
确实是意外!
心中想着意外,眼前也就真的来了意外!
应着一串锐极的空气切割声,竟赫是有两道瘪平如纸的无色风刃,奇快无比地射向了他的双脚!
“哼!”
“我利轩言的竹子,你也敢踩?!”
无缘无故的,遭此偷袭,云山自然是当场就隐生了忿怒,所以噌噌的两个碎步,避开了莫名其妙的两道袭击之后,他便也就即刻抬起了微有低垂的脑袋,视向了竹林小径外的青翠里,缓缓走出来的一道白衣身影。
他刚才走神之际,因为瞥及了路旁的一株断竹,觑其切口如锥而尖,故而便临时起意地,随宜一脚踩了下去,欲以之试试灵络充元之后的ròu_tǐ力量。
却不料——
“你的竹子?”
“这白龙谷里的枫松竹柏,莫非还有私人之属不成?”
那自称利轩言的青年男子,年岁倒是要比他大上些许,面冷而僵,气硬而挺,直若刀劈斧就而成,一身皆白的素源法衣之上,点缀着三五叶青梭般的绣饰。此时走出竹影林荫之后,见他受袭无备,却又浑无狼狈之象,一双细眸里的神光,竟赫就略有些凌厉了起来。
似乎是知道面前之人不好惹,遭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