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舒云犹豫了,阿四咬着牙笑了,笑得很解气,“疯婆子,扈三娘,你横什么横!外头仗着你是巡抚的女儿,屋里仗着这个,如今东西在我手上,屋里再没别人,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实话告你,忍你很久了!”
他把枪往腰里一别,抄起一把断掉的鸡毛掸子,凶神恶煞般逼近区舒云。
“你想干什么?”区舒云万万没想到他会来真的,有点慌。
“干什么?打老婆!”阿四怒吼一声。
猓小丁早把闲杂人等赶得远远的,他自己听着屋内的动静,正在偷乐,一抬头,愣在当场。只见桃花带路,夏荷搀着老太太,一群女眷前呼后拥,杀气腾腾向这边走来!
小丁连忙迎上来,老太太一摆手,小丁不敢说话,屋内正传来区舒云破口大骂声,“臭小子,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揭了你的皮!”
“他就是剐了我,眼下我也要先出气!”看来阿四正在气头上,小丁一个眼色,一个家人飞跑出院。
房间内,区舒云步步后退,嘴里还在骂着,阿四几下就逮住她,反剪双臂将她按在床上。区舒云又气又羞,奋力挣扎,更是骂不绝口,“狗东西、下流坯、忘恩负义的杂种!”阿四举起掸子,狠狠抽在区舒云屁股上。区舒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骂声中有了哭腔,可还是不服软。阿四又扬起掸子,老太太的声音突然传来,“重光,你可真出息了,学会打老婆了!”
阿四愣了,高举掸子僵在原地。
门开处,老太太怒冲冲进来,后头跟着一大群,霎时间屋内满满当当。
区舒云跳起来一头扑进老太太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奶奶!他打我!”
区舒云是真委屈,号啕大哭,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老太太气得脸发白,搂着区舒云安慰着,对阿四喝道:“混帐东西,跪下!”
阿四愣了愣,扔下掸子,红着脸跪下。
“打老婆,你可真体面!哪来的这乡野村夫的本领?老李家祖祖辈辈可没这样的爷们儿,莫非你出洋学的就是这个?”
阿四见奶奶动了真怒,嘴里慌不择路地辩解,“是她先打得我!”
老太太啐了他一口,“还有脸说!小两口斗气,挨媳妇两下,就要抄家伙打回去?”
“两下!”阿四刚要辩解,唯恐天下不乱的徐氏蹿出来,拣起地上的半截掸子,大惊小怪道:“瞧瞧,鸡毛掸子生生给打折了!啧啧啧!也真下得去手!二少奶奶,你这细皮嫩肉,哪经得住这顿揍!”
区舒云脸倒红了,讪讪地不说话。
阿四委屈死了,“这……这是她打我打断的!断了三把,来一把断一把!打了我一整天不停手,瞧瞧这屋里还有一个囫囵茶碗、花瓶吗?都让她给砸了,抄起什么都往我身上抡,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太欺负人了!你们看,一大盆水扣我身上,全湿透了!奶奶,我冤枉啊!不信,您问小丁!”
一屋人惊奇,有人想笑,可是不得不拼命忍着。
老太太望向区舒云,区舒云低头不语。
徐氏叫道:“哟,这说的哪是二少奶奶,简直是扈三娘!”
阿四可算占了理,“你以为呢,她可不就是扈三娘!”
“住口!”老太太呵斥阿四。
话音刚落,只见李玉堂进了屋,皱着眉头打量着屋内情形。
老太太看看小两口,柔声道:“舒云,究竟是为什么,只管说出来,奶奶给你做主。”区舒云此时已平静下来,她抬头看了看李家众人,脸色苍白,眼神凄惶。阿四和李玉堂都紧张起来,担心区舒云不顾一切嚷出秘密。区舒云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能打老婆!”李玉堂一声怒喝,抢出人群,劈手从徐氏手里抢过半截掸子指着阿四,“我看你是疯了,她可不光是你老婆,是你李重光的救命恩人!你打了舒云,传到你岳父耳朵里,我还怎么见巡抚大人?眼下咱们处处要仰仗区大人,你得罪了岳父,难道要坏我的事?”
话已经很明白,阿四的冲动早已过去,只好低头道:“爹,儿子错了。”
李玉堂:“打了谁,跟谁赔罪!”
阿四脸红了,拿眼角扫了一下区舒云,一咬牙,起身走到她身边,鞠了个躬:“舒云,我一时犯浑,冒犯了你,给你赔不是。”
还没等区舒云回话,李玉堂上前好声好气道:“舒云,别跟他一般见识,还请务必以大局为重,你的委屈我知道,暂且忍耐,日后自有安排,你放心。”
区舒云自然明白李玉堂话里的意思,她抹了抹眼泪,瞪一眼阿四,转过身去。
女眷们窃窃私语,都觉得区舒云太过侍宠骄横,李玉堂对这个媳妇也太巴结了,简直塌了李家的面子,连老太太都觉得有点挂不住。
李玉堂哪顾得上这个,他要趁热打铁,彻底安抚住区舒云,虎起脸对阿四喝道:“一句便宜话就让你混过去了?没那么容易!跪下!今天当着老太太和你媳妇的面,给你长点记性,看你还敢不敢打老婆!”
阿四心中暗骂,可也没辙,只好认倒霉,跪在李玉堂面前,撅起屁股准备挨打。
李玉堂扬起手里的掸子,被区舒云拦下来,“老爷,算了吧。”她声音很冷。
“舒云不必替他说情,李家是有家法的。”
“家法有的是机会施展,不在这一时。”区舒云的语调冷漠却笃定,她看看李玉堂,又看看老太太,扫了大家一眼,“既然闹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