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甲毫不惊慌,若无其事继续道,“你们做的事我不会支持,也不会反对,但你们不要再让我抓住把柄,否则……”
“否则怎样?”区舒云一手用枪顶着李重甲,一手去抢信,李重甲手一伸松开信,另一只手却轻易地夺下枪,指住了她!
阿四和区舒云大惊。
“区小姐,咱们就不能温和些?” 李重甲又拿回了信。
区舒云瞪他,“你就是想拿信要挟我们!”
李重甲淡笑,“你们?你们是一起的吗?”
“重甲大哥,舒云跟你开玩笑,你别当真。我早说过家是你的,我走,我走还不成吗?”阿四看着他指着区舒云,十分着急。
李重甲,“阿四,你只要为李家着想,就是我的好兄弟。但你要防着点二少奶奶,她胳膊肘从来都是往外拐,是不是?”
区舒云冷哼,“你想怎样?报告铁山?”
阿四强调,“重甲哥不会的,再说信上也没提我们,是给老爷的信,重甲大哥……”
“舒云,如果你不是这么莽撞和猜疑我,也许秦少白就不会被抓,我叔父也不会死……你太让我失望了。”李重甲收了枪,走到一边,打开炉火盖子,直接把那封信投了进去。
阿四和区舒云都是一惊!
李重甲转回身,正色道,“这样的东西不能落到任何人手里,自己收着也不行,铁山不会善罢甘休的,二位好自为之。”
手枪也放下,他扭头走了。
阿四和区舒云对望,再看炉口,那封信已经越烧越旺了。
上房里,、老太太蹙眉沉思,李念慈静静地坐在一边,房间里只有祖孙俩在。
半晌,老太太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奶奶……”李念慈抱住老太太,同样什么也没说。
区舒云气呼呼地回了房,“这个混蛋!”
“我觉得他烧信,就是真的为李家着想。”阿四弱弱地说。
“那是因为我点破了他的心思,他才烧的!”
“可他毕竟烧了。我们是得小心,不让铁山抓到任何把柄,包括你爹。”阿四苦口婆心。
“我觉得李重甲就是想拿你当挡箭牌。出了事,是你的,不出事,李家是他的。”区舒云还是恨恨的。
“李家本来就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区舒云的确无话可说。这时,外面忽然隐隐传来大哭、喧闹的声音。
二人一惊,都起身往外走,刚出房门,一个丫头跑进院子,“二少爷!二太太让你快去呢,三老爷回来了!”
阿四莫名其妙,“三老爷?什么三老爷?”
丫头也发懵,“我也不知道……”
祖厅里,正跪着一个嚎啕大哭的人。
“我的二哥呀!你怎么就去了……”
一个中年纨绔——打扮中不中,洋不洋,说有钱透着寒酸,说没钱透着浮华,他正跪在李玉堂的灵前,大哭。
徐氏、曹氏等一堆人站在门口,既不劝,也不赶,只是冷眼看着。阿四和区舒云匆匆赶来,站在后面。
“二哥呀……” 中年纨绔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走的时候你那么壮实,你都能推我一跟头呢,列祖列宗啊,睁开眼睛看看吧……二哥,是谁害了你,我要给你报仇啊……”
阿四极为纳罕,难辩真假,悄悄往后撤。小丁已经凑了过来,小声道,“像是你三叔,叫李玉庵,他出去的时候你才八岁。”
阿四瞪大了眼睛,这中年纨绔竟真的是三老爷——李玉堂的亲兄弟李玉庵!
李玉庵抹掉满脸泪,转过身子,“大嫂,二嫂,你们说,谁害的我二哥?”
曹氏抹眼泪不吭声,徐氏干脆扭身走了。
“老太太呢?我要去见老太太——”李玉庵爬起身就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什么,“我的东西呢?”
李家下人纷纷让开位置,只见墙根放着一个麻袋,李玉庵把麻袋扛到肩上出去了。
他径直往正院走,李家众人不远不近都跟着。
上房里,一个茶杯砸到地上,老太太怒道,“让他走!”
李念慈劝说,“奶奶……”
“去!赶他走!”老太太浑身发颤,由夏荷紧扶着,“他不是李家的人!去叫重甲,叫重光,赶他走! ”
李玉庵的声音忽然传来,“娘!娘啊……”
老太太紧皱眉头,这熟悉又久违的声音,令她心烦,带着刺痛。
“念慈你去啊! 告诉他,再不走我就叫人来抓他……”
李念慈只好出去了。
她挑起帘子出来,只见李玉庵正跪在天井当间,李家众人远远围看着。
李念慈上前几步,“三叔,起来吧,奶奶现在不想见你。”
李玉庵不理她,仍然带着哭腔喊道,“娘,这些年您身体好不好?没生病吧?”
屋里没有一点声音。
李玉庵大声道,“娘,儿子早就改邪归正了,但娘不让儿子回来,儿子不敢回来,儿子就一直在乡下种地,可儿子听说二哥没了,娘,您怎么也得让我给二哥奔丧呀。”
屋里仍然没有一点声音。李念慈只好默默回屋。
“娘,我从乡下来,没什么给您带的。您胃口一直不好,现在年纪更大了,我就给您带了点南瓜,你尝尝吧。”他把那个麻袋拿过来,从里头真的掏出两个大南瓜,“不管怎么说,也是儿子亲手种的,是点孝心。您要还是不解气,就来赶儿子吧……娘……”
老太太稳坐不动,干脆用棉球堵上了耳朵,眼泪却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