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我也照葫芦画瓢地问回去。聪明如姐夫,他必然能明白我的问题跟喝茶没有一毛钱关系。
他笑笑说:“好。”
我已经喝到了看见杯子就上涌的地步,便把杯子往外推了推。“你不是找我出来聊聊的吗?”我问,生怕他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灌个水饱。
“我好多了,谢谢。”姐夫看着我,很有诚意地说。
“但你什么都没说呢!”我差点一拍桌子蹦起来,搞什么,又演此时无声胜有声?
“已经不需要说什么了,我一切都挺好的。今天你能来见我,我很高兴。跟你坐了一会儿,我轻松多了。”姐夫由衷地说。
“别扯没用的!”我有点着急地说道,“老实说,犀利姐是不是欺负你了?”
姐夫微笑着摇摇头。
“哦。那你是想问房东的近况吧?他在美国貌似过得不错,他爸爸先前也去了那边,一边治病一边监工。哦,他爸爸病得一点儿也不严重,你不用担心。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我没有他美国的号码,不过他北京……”我话都还没说完,姐夫就伸手阻止了我。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姐夫非常温柔地说,仿佛我刚刚掏心掏肺说了半天的话,都是疯话癔语。
我看着姐夫结账。看着他站起来,我也无意识地跟着站起来。眼前回旋着初号、黑体、倾斜、下画线的四个大字:这就完啦?
“抱歉不能送你,我还有点事情。”姐夫歉意地说。
“哦。”我跟个傀儡似的,完全没脾气地答应着,转身就想走人。突然我反应过来,这叫什么事呀,他压根啥都没说!
我又回过身来,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到底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
“真的没事,我很好。”姐夫还是万年不变的那几句。
“那你怎么瘦成这样?”事已至此,我也不管什么伤人不伤人了,直接就问了出来。
“苦夏。”他说。我真不知道他是防着我,还是怕吓着我。
我死死地看着他,明白今天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撬开他的嘴了。我只好叹了口气,说:“好吧,就当你是苦夏。不过现在已经八月底了,夏天马上就要过去了。”
“我知道了。”他笑着说,然后就做出一个“我们走吧”的手势。
在门口,他帮我打了辆车,目送我离开。依旧是那么殷勤周到,却又让人觉得恰如其分,没有任何不适。
坐在车上,我是觉得又胀气又憋气。这面见的,彻底封了我的经脉穴位,让我事后想找人八卦想跟谁诉说都不知如何开口。全程一个多小时,他除了跟我说了一句“苦夏”之外,别的什么都没跟我说。敢情我这趟来就是来检验我的膀胱机能的吗?我除了知道姐夫苦夏之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得到。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好在,正如我劝慰姐夫的,炎热的夏季马上就要过去了,希望所有的痛苦也能尽快过去。
对了,顺便一说,小没良心泡儿果然履行了他的绝交诺言,一整个夏天都没有再联系我。尽管如此,站在夏季的尾巴上,我还是要对他献上我最衷心的祝福,祝他在航母的特殊服务中香消玉殒、寿终正寝。
进入九月,夏季在名义上说已经结束了。我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除了赵赵氏一天一个电话毫无新意地让我放下矜持主动约会赵氏恩公彭大树以身相许之外,没人再来找我聊人生聊心事。公司的项目进展顺利,秃头皇后待我不是亲妈胜似亲妈,灯女有账在我手中也乖乖收敛不敢造次。除了忙累之外,我倒也还算舒爽。
意料之外的事情倒是有一桩。在九月刚开始的那个周五,快下班的时候,我意外地接到了彭大树的电话。
“嚯,稀客啊。”我右肩夹着电话,两只手还在忙碌地翻看材料。
“什么时候下班?”彭大树问我。
我看一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回答道:“除了我之外的人大概再有多半个小时就可以解放了。我嘛,保守估计还得再两个小时。”
彭大树迟疑了一下,说:“行吧,等你两个小时。”
“你等会儿。”我赶紧制止他的自说自话,“什么叫等我俩小时,你想干啥?”
“请你吃饭。”彭大树说得非常自然,仿佛姐跟他八百年前就约好了似的。
“没空。”我一口回绝,“看在是发小的分儿上,姐我日行一善提醒你一下,你以后要再这么约女性,一约一个死。”
“你总归是要吃饭的吧。”彭大树不抛弃不放弃的职业病又犯了,劝说道。
“你有啥事直接在电话里说吧,无缘无故献殷勤怪吓人的。”我直言不讳地说道。
“其实,自从前一段我从老家回来,我爸妈就老给我打电话,让我约你。”彭大树无奈地说,看来这哥们儿的遭遇跟我如出一辙。
我不禁惊叹道,“唉!上次我在你家都那样了,你爹妈还不嫌弃啊?这老二位的口味未免也太重了一些吧。”
彭大树在那边没接话。我只好传授经验,反问道:“彭大树,你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装模作样你总该会吧?阳奉阴违你总该懂吧?”
“已经不好使了。”彭大树说,“我妈要打我电话,然后跟你通话。”
我忍不住叫道:“这也太鸡贼了点儿吧!相比之下,我妈简直单纯如赤子。事到如今,我看你只能如实相告了,告诉他们你有喜欢的人了。”
“出来吃个饭吧,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