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署长是谁?廖文韬。他这职位还是老许一手给提拔上去的,连屁股都没坐热乎。原本,廖文韬正毕恭毕敬恭候着齐公子的到来,不料客气话还没说上几句,劳苦大众们便把警署给团团围住了,口号声是一浪高过一浪,态度非常一致,就是要见廖署长。
“齐站长,您先忙,兄弟有事先行一步了。不然事情一闹大,这跟上头也没个解释不是?”
瞧瞧手下这几十号人,又看看满院子持枪荷弹如临大敌的警察,齐公子心中也暗暗纳闷:这件事也来得太巧了吧?怎么我一到,工人们就闹起来了?心中怀疑,可他又无法阻拦,因为廖文韬这是公事公办,你不让他出去弹压,上峰追究下来,那责任算谁的?
但廖文韬出去没多久,这局面就乱套了,群众一拥而上,把所有的警察和特务们分割开来,几十号围住一个,不打也不骂,就是劈头盖脸一通数落。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谁谁最坏,也有说谁谁还算比较正派,更有甚者,几个大妈圈住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特务,轮番问他家里几口人?每个月有多少收入?娶没娶媳妇……
“这不对呀?”齐公子皱皱眉,对赵致气急败坏地说道,“这哪像来闹事?分明就是事先安排好的嘛!我敢打赌,‘店小二’现在一定是混进人群里溜了!”
这还用打赌么?就连赵致也看出里面有问题了:无产阶级虽说是最具有革命性的阶级,可你见过有几个工人是这般斯文?难道光靠耍嘴皮子,就能打破旧世界,实现全人类的解放吗?
“大伙散了吧!啊?散了吧!再这样下去,可就算聚众闹事了。有啥要说的,你们明天派几个代表,到办公室里跟我谈!”廖文韬这官腔也打得像模像样,他是和颜悦色,一边说话一边偷着乐——能不乐吗?许忠义等人早就在工人的保护下,趁乱逃之夭夭了。呵呵!就算你齐公子能想到他们是藏身警署,可那又能怎样呢?有本事你就去抓吧?
挠挠头,聪明绝顶的齐公子,现在也素手无策了。用几十个特务去对抗几千有组织、有纪律的产业工人,不用想,他也知道这胜算能有几何。“唉!这个“店小二”啊……我是终于明白了,他就想采用一个‘拖’字,来慢慢消耗我的时间,拖到共军进城,等到沈阳变天。”
这两个老对手,现在玩得就是时间,反正“店小二”是不着急,你齐公子若有本事,那就跟他慢慢耗着吧。等解放大军一进城,嘿嘿!看看咱们是谁抓谁?
“这个王八蛋!这个王八蛋!太阴险!太卑鄙了!”齐公子愤怒了,尤其是算准对手的心思后,心里的火气是“腾腾”往上蹿。“好吧!既然你想玩,那咱就一玩到底吧!看看最后谁先哭!”
逃出警署后,许忠义回头望了一那些有组织、有纪律的革命群众,不由得苦笑一声。稍后,他巧妙地支开老杨,把顾雨菲叫到了身边。
“小菲啊,有件事我想跟商量一下。”点根香烟,许忠义不紧不慢地吸食着,“可我又怕你放心不下。”
“有话你就说嘛!咱们俩之间还用吞吞吐吐?”
“那你答应我,不许提反对意见,可以么?”
顾雨菲提心吊胆地看他一眼,心里突然有种毛毛的感觉。
“你表哥的那份计划很重要,比我的命还重要。在警署的时候,我反复思量过,总跟他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我们能逃命,可对于掌握计划核心,根本就起不到任何实质性作用,所以我想……”
“你想干嘛?”问出这句话时,顾雨菲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我想回保密局……”
“不!”顾雨菲连想都没想,便厉声回绝了他。这声音异常凄厉,惊得树梢上的乌鸦振翅高飞,“嘎嘎”地哀号不止。
“小菲,你听我说!”
“不!你什么都别说,乖乖打消这念头!”紧紧抱住丈夫,泪如雨泼的顾雨菲,泣不成声地摇着头,“小二,我……我知道你很倔强,打定主意,一般是不会改的。呜呜呜……可……可我现在要告诉你,如果你想自投罗网,那我也不会阻止,但你前脚走,我后脚就上吊自杀!呜呜呜……”
“不是,你现在怎么……越来越像个家庭妇女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瞧瞧!你哪样没用全乎?”
“我不管!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贤良淑德我不要了,我就要我的丈夫!我就要丈夫能够平平安安!小二,别撇下我好么?我很可怜的,呜呜呜……我的命怎就这么苦呢?做了小三还不够,还要再做小寡妇,呜呜呜……”
一把搂住妻子,心潮澎湃的许忠义,紧紧闭住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