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夏季常见的热雷雨,正午刚过就雾蒙蒙一片,水点夹着微芒似的冰晶反复敲打窗玻璃,折射一地破碎光斑。霜花绽放时不闻其声,像拂过望远镜的短暂流星,静得生出杂音来。高空中风向不定,乏力的阳光也频频摆动,将影子投向任意角落,拨弦般不住震颤。
相当乱来的天气嘛……出神望着外头,杰罗姆放下书本,不自觉嗅着雨水味,黑眼睛比浅灰色雾霭要笃定一些。莎乐美坐在“帐幕”底下织毛衣,虽然来“穹顶”暂住多日,她还是不喜欢太高的天顶,于是搭起许多垂着流苏的布幔,好确保胡思乱想时绝对安全。
五指紧扣她手腕,冲准轮廓鲜明的脖颈狠咬一口——血脉勃勃跃动,饱含热力跟活气,简直能滋养大片荒芜河滩。贪婪地吮吻片刻,疼痛带来的低吟宛若天籁……他眼神里一定掺杂不少欲念,被注视的对象很快抬头,扯一块纱巾遮住颈侧的新伤,不乐意地哼了一声。
半小时前曾一度雪雪呼痛、婉转俯仰着、徒劳地抗拒他的主宰,汗湿反光的肌肤历历在目,舌尖曼妙的纠结似拒还迎……此刻的她已然静下心来,再找不见丁点意乱情迷。杰罗姆敲着下巴沉吟几秒,本轮追逐告一段落,莎乐美又恢复慵倦的等待,跑跑停停的亲昵却一眼望不到头。她眼角眉梢的淡然叫杰罗姆有被吃定的感觉,每回扑倒猎物,深咬出清晰齿痕成了宣布归属的仪式。要么只是没来由的狐疑,要么自己尚未自信到、有把握在她轻巧抽身时强加挽留?
杰罗姆自嘲地摇头,当初抢到手怎么没这么多顾虑?守着个尤物的男性智商下降很快,是时候转移视线、应付现实问题了。
“别人已经开始注意,只没好意思多问。”莎乐美扁着嘴闷闷不乐,“干嘛咬那么重?你回来几天我一直戴个围巾,出门都不自在!”
杰罗姆不太热心,岔开话题问:“维维安哪去了?今天我恐怕得下半夜回来,这连个看门的都没有。最近轻易别乱跑,小心无大错。”
“一早带小女孩走了,说有点私事要办。人家也不是全职保姆,临走看着心神不定的,兴许她家里来信了?”莎乐美扯着线团猜测道。
森特先生心中嘀咕,术士会就快无家可归,维维安担心也使不上劲,多任性几天好好挥霍青春反而实际些。跟老婆聊些有的没的消磨时间,直到天色漆黑,空中阴霾也未散尽。异常气候刚好把受训佣兵拉出来练练,杰罗姆心不在焉的空当,酒店侍者送来张素淡的邀请卡,莎乐美马上穿衣打扮准备出发。
“架子不小,也不看看时间。”语气酸溜溜的,若非字体圆柔、署得还是女名,森特先生的态度可就不好预测。“‘公爵夫人’?你那个推销员密友?她不是从化装舞会得到这可爱称号的吧?”
莎乐美换一身利落衣着,蜻蜓点水般给他一个吻,落下面纱说:“亲爱的,有时候你确实需要学学与人相处,嘴上刻薄是最没效率的做法。我十点以前应当能回来,放心吧,女士们在一块够安全了。”
“让我送送你,”推开杯盘站起来,杰罗姆很快穿上外套,“顺道直接去办事,你走了我都没心思吃饭。”揽着她腰肢试一试,“别乱吃甜食,现在这样刚刚好……挺奇怪,你好像一点不会发胖呢!”
“小心眼的长处吧。”
两人走到楼下大堂,滴沥的雨丝未曾稍停,来接莎乐美的马车样式平平,里面影影绰绰已坐了一人,车窗边戴面纱的女士正朝他俩看过来。杰罗姆忽然停下脚步,一点不愿再多靠近。“我看,就送到这里吧。”他暗暗皱眉,那人面目蒙在纱巾里,发髻层层堆叠,颈项修长,侧面剪影很切合“公爵夫人”的意味。细节虽瞧不真切,可一双眼令他望而却步,又搞不清具体缘由。独自失神的工夫,马车拉着乘客们迅即远去,扬起两溜水花,朝某个建在桥上的小型沙龙驶去。
“先生,您的马车到了。”抬头看看,森特先生打消杂念,一路乘车到湖岸附近的训练场。佣兵们在此进行分组练习,加强盾牌与弓弩的协调配合,简单的防御推进演练安排在旧船坞货仓内进行。
杰罗姆刚进去时,几名高壮佣兵正对着箭靶撒气,十字弓接连命中草人头部,后面的盾牌发出“铛铛”脆响,被强弩凿出细小凹痕。绕个圈找助理教官问话,据他说,这伙人虽过了精力最旺盛的年纪,各项指标也还不差,状态保持良好,轻易通过刁难人的体能训练,比料想中专业得多。目前只要求他们做精确打靶和防御动作练习,中间讲解手号、命令和专有的战术术语,训练日程表机械枯燥,佣兵们已经满不耐烦,感觉有人搞错了螺栓孔径、准备拿杀人的刀切割黄油。
“我不知道,这些家伙一点不像新丁,实战经验比我还老道。”教官不由抱怨说,“平常丝毫不服管教,各个都像有年岁的兵痞。最可恨是那个蛮子,凡事都得他首肯,要不根本没人理睬我的命令……”
知道助理镇不住场面,杰罗姆简单点头。原定训练强度用于汰弱留强,杀杀新丁的锐气,结果低估了对方的水准。看来以后几周必须搞些震撼教育,弄砸了颜面无光且不论,眼下有不少眼睛盯着自己后背、只等鸡蛋里挑骨头罗织罪名,再容不得半点马虎。“集合!”
队列松松垮垮,眼神杂音小动作安静起伏着,像汤锅里打旋的豌豆,纷纷向指挥员施加斥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