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福尔摩斯点起烟斗,坐在这家陈旧乡村旅馆的炉边,开始慢慢地自言自语谈起这个案子。
“谎言,华生!这是一个令人厌恶、不折不扣的弥天大谎!这就是我们一开始就碰到的!这就是我们的出发点。贝克讲的一切都是谎言。但是,贝克的话得到了道格拉斯太太的证实。所以,她也是在撒谎。他们俩都在撒谎,而且是合谋。因此,现在我们的问题非常清楚。
他们为什么要撒谎?他们千方百计想隐瞒的真相又是什么?华生,让我们试着识破谎言背后的真相。
“我怎么知道他们在撒谎呢?因为这是一个捏造的事实,根本不可能是真的。试想,按照他们给我们讲述的经过,凶手杀人后不到一分钟,就从死者手指上取下了套在另一枚戒指下面的那个戒指,又把这另一枚戒指套回原处——这是凶手肯定做不到的一件事——而且还把那张奇怪的卡片放在受害者身边。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华生,你也可能会列举理由证明,那枚戒指也许是在那个人被害前已经取下,但我非常尊重你的判断,认为你不会那样判断。蜡烛只亮了很短时间这个事实表明,死者与凶手见面的时间不长。我们听说道格拉斯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他听到那个警告可能会交出结婚戒指吗?我想,不会。
“华生,灯亮后,凶手独自和死者待了一段时间。我对此毫无疑问。但是,射出的子弹显然是致死的原因。所以,开枪的时间肯定比他们说的要早一段时间。事情就是这样,不可能有错。因此,我们面对的是——两个听到枪声的人贝克和道格拉斯太太的蓄意合谋。除此以外,我能证明窗台上的血迹是贝克故意按上去的,是为了误导警方承认他对这个案件毫不知情。
“现在,我们必须问自己,凶杀究竟发生在什么时间。直到晚上10点30分,那些仆人还在庄园里来回走动,所以肯定不是在那之前发生的。在晚上10点45分,那些仆人都已经回到了他们的房间,只有艾姆斯还在餐具室。你今天下午离开我们后,我一直在设法做一些试验,发现房门都关上后,无论麦克·唐纳在书房发出多大声音,我在餐具室都无法听到。
“然而,女管家的房间却不一样。这个房间离走廊不是很远,当声音很响时,我从这里可以模糊听到。从很近距离射击时——该案肯定是这样——猎枪的声音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了消声。尽管枪声不会很响,但在寂静的夜晚应该很容易传到艾伦太太的房间。艾伦太太告诉我们说,她有些耳背,但她还是在证词中提到,在警报发出前半小时,她确实听到砰的一声像关门一样的声音。警报发出前半小时一定是10点45分。我确信她听到的就是枪声,那才是行凶的确切时间。“如果是这样,我们现在必须确定,假如贝克先生和道格拉斯太太不是真正的凶手,那他们在10点45分听到枪声下楼,到11点15分他们按铃叫仆人这段时间,可能一直在做什么。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为什么不马上报警?这就是我们面临的问题。这个问题搞清楚后,就解决一大半问题了。”
“我也深信,那两个人是心照不宣。她在丈夫被杀害后不到几小时,听到某个笑话就坐在那里大笑,她一定是一个残忍无情的人。”
我说。
“一点不错,包括她叙述发生的事情时,也不像个妻子。你是知道,华生,我对女性并没有很大兴趣,但是生活经验告诉我,很少有对丈夫十分关心的女人,会因别人几句话的阻止而不去看死去的丈夫。
华生,如果我哪天结婚,我希望能和我老婆有这样的情感,她绝不会不对躺在距她几英尺内的我的尸体看一眼,而让管家把她带走。这是拙劣的表演,就算是再笨的侦探,也会对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不表现出哀凄而感到惊讶。就算没有其他事,光是这个就会让我认为这是有预谋的。”“那么,你一定认为贝克及道格拉斯太太犯了这桩谋杀罪?”
“华生,你的问题过于直接,像颗子弹直接射向我。”福尔摩斯摇着烟斗对我说,“如果你说道格拉斯太太及贝克知道凶杀的真相,而设法隐瞒,那我可以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我肯定他们是这样的,不过你激烈的用词并没有很清楚地这么说。”“现在就让我们来考虑一下这中间的曲折。假设这两个人因为不合法的相爱凑在一起,决定剔除挡在他们中间的那个人,这是一个很严重的假设,因为经过仔细地盘问仆人及其他人,完全无法证实这点。相反的,有很多证据显示道格拉斯夫妇彼此十分相爱。”
“这个,我确信不可能。”此时,我不由想起花园中那张美丽的笑脸。“嗯,至少他们给人的印象是这样,除非他们极端狡猾,在这点上瞒过了所有人,再冷血地杀死了做丈夫的。至于这个丈夫,碰巧被某种危险包围……”“我们只是听他们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