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机大厅站满了人,全副武装的警察倒是不多,老婆、孩子、父母挤满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人鼻子发酸,她咧着嘴不忍看,梁子彦这人的确不招人喜欢,没什么人来送机,一会儿忙着找人清点人数,一会儿忙着发登机牌,一会儿又和什么人站在角落里讲话,刚想走,武云过来告诉她,梁子彦安排,待会儿由自己送她回家。
说完这话,武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搞得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自居。
这场面很大,每个人都有事情做,唯独她手足无措,闲逛了一圈儿,买了个比市价昂贵将近一半的冰激凌坐在远处的长椅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因为离别掉眼泪的人们。
有什么好哭的?从这里到西藏,虽然隔着大半个中国,但总有明确的地方,虽然最长的时间六个月,但只是一百八十多天的定额,时间一到就回来,心知肚明人在什么方向,每天可以打电话、发邮件,大概不知道有的人一去就无影无踪,杳无音讯,归不归来无定数,归期遥遥无望。
伤感很久没来过了,她有点儿不习惯,偷偷别过脸,无比苦涩地啃着手里的冰激凌。
“你躲在这里干嘛?”他满头大汗跑过来,一把把她从长椅上拖起来,像提起某个大件的行李。
“难看死了。”她怎么也推不开他的手,只能捂住自己的脸。
“梁子彦!”有个清脆的声音在后面高喊,循声望去,是那天晚上穿白裙的帅气女孩儿,今天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像条鞭子,身上一套名牌运动服,昂首挺胸向前看,手里提着一个咖啡色的小包。
声音刚落,人已到了面前,两只灵活的黑色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然后目光就落在他扯住她的手臂上,敛起笑容,换了语调,冷冰冰地问:“你就是沐夕。”
这不是问句,而是鄙夷,任何方式的回答都是自取其辱,来者不善,她只能在心里哀叹,可恶的梁子彦,人都要走了,还要为她树敌。
“不会听,还是不会说?”女孩儿英气十足,字正腔圆,一口京片子。
眼下还是装可怜的好,毕竟梁子彦那么大的树挡在面前,她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转过身去,站在他身后,将冰激凌塞进嘴里。
“你!”女孩儿怒了,瞪着她。
集合哨吹响,众人都在做最后的告别,梁子彦转过身,猝不及防地将她一把搂住,用力拥抱了一下,很短暂,转瞬即逝,几乎没有让别人察觉,但足以让眼前的女孩儿目瞪口呆,当即扔下手里的小包,转身就走了。
很好。她又当了人家的挡箭牌。
“喂!”她追上他的脚步,一溜小跑跟着,怒道,“我生活已经够辛苦了,你怎么对弱者一点儿怜悯心都没有!不喜欢人家就直说,干嘛找我当挡箭牌?”
“一人一次,这才公平。”他不屑一顾,提醒她,“别再跟着来了,不然的话,人家会以为你实在舍不得,要陪我一起去。”
她刹住脚步,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混球居然什么都知道!
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大部队一起迈入登机口还转头冲她坏笑,一阵阵暴怒难以发泄,偏偏不知道那是什么级别的领导,要一个个和家属说话,就从她开始,轻声细语安慰说,他们有特别强的素质,一定不会有任何危险。
最好在那边找个情投意合的女人,安家落户,别再回来欺负人了。
她满脸喜色,站在哀戚的家属中间很不入流,忙偷偷溜了出来,夜色如昼,混世魔王离开,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平静。
武云非得开着车子载她回家,一点儿折扣不打,一路上,梁队长梁对短,喋喋不休,弄得她都严重怀疑自己的听力,这家伙口中个人魅力天下无敌的梁队和她亲眼所见那个冷漠无情的人,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在这些小鬼头,梁子彦“冲冠一怒为红颜”是气度,面对上司不卑不亢是风骨,对待下属义字当先是仁善,能力无敌是气概,她听得只想翻白眼,真是够了,这家伙怎么能把人迷惑成这个样子?
一曲颂歌在她家门口终于完结,武云离开,世界安静下来。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去事务所上班,中午吃便当,下午上庭,晚上去郑可茵的出租房吃晚饭,时间飞快。
郑可茵送她去门口坐车,两个人有说有笑走过昏暗的巷道,忽然有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第一个反应不是sè_láng。
之前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猥琐的男人站在路边,吹着口哨逗弄人,那还是光天化日都无所顾忌,这深更半夜更不会收敛了。
生平最恨的就是sè_láng。
她转身握拳冲对方脸上狠狠就是一拳,来人应声道下,黑色的帽子遮住了脸,痛苦地捂住血流如注的鼻子,痛苦声音,声音如猛兽嘶吼。
手也疼得要命,但这个时候要是露怯,就会让对方气焰更加嚣张,她抬脚便往对方身上乱踢,郑可茵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也跟着用脚踩,还拉到一旁的半桶垃圾,全砸在对方身上。
一番拳打脚踢,那人躺在恶臭的垃圾中一动不动。
她借着微弱的路灯扫了一眼,郑可茵便惊呼道:“沐夕!我们是不是杀人了?”
就算这个世界上有种罪名叫防卫过当,不管是sè_láng还是流浪汉,总归是条人命,想到这里,她自己心里也慌,慢慢蹲下身子,轻轻地用手摸了摸对方的鼻息。
呼吸并不均匀,但总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