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跑下楼,推开大门,就闻到一阵淡淡的茶香从飘来。
这个味道我很熟悉,是小师傅的大红袍,他爱得和命根子似得,到哪儿都带在身边,但很少动,据说是仅有的那几棵母树上采的,极其珍贵,每年就出这么几两。
既然茶在,他肯定也在了,我稍稍放下心来,转念又觉得奇怪。
大半夜的,他不睡觉,跑出来喝茶做什么?
我循着香味浓郁处走去,很快就在别墅不远小水塘边的石台阶上看见了他,他正低头摆弄一套茶具,旁边红泥小火炉上,水咕嘟咕嘟翻着气泡。
海灯坐在他旁边,难得地正经穿着僧袍,正盘膝打坐念经,突然,他把念珠往地上一放,那小水塘突然翻起一阵浪花,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又不见了。
“就知道你叫我出来绝对没好事,我说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亡魂?捅了地府了?”他睁开眼睛,揉了揉后脖颈,抱怨道。
“算是吧,都是两年前那场水灾留下的。”霍泽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水中,捞起一张浸得湿透的符咒,闭上眼睛,念了句咒语,那符就在他手中燃烧起来,化作一团灰飘进水里。
海灯吃了一惊,“你封印了它们两年?你……胆子真不小啊,万一群鬼反噬,那后果……”
“总不能看着它们化作荒魂吧?而且,这里还不是全部,你要是乐意,改天就帮我全都处理了。”
“你想渡尽它们?”
“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总归能弥补一点是一点。”霍泽淡淡地说着,在我耳边却不啻于惊雷炸响,脚步硬生生顿住。
他在说什么啊?什么叫不杀却因他而死?
我连忙闪身躲进旁边的灌木丛里,屏住呼吸,不敢再发出一定声音,生怕惊扰了他们。
“唉,你啊……”海灯叹了一句,又道,“你那个小徒弟,她什么都不知道?”
霍泽摇摇头,“阿清年纪还小,等她再大些吧,这件事,毕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唉,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么疼她,还不是迟早有一天要……”
眼看海灯就要说到关键部分,我紧张得连心跳都停止了,可是,霍泽却突然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两回事。”。
海灯看着他,眼里有着不解和困惑,末了叹息一声,“你说你,在那种状况下,活下来都不容易了,还尽干些自找苦吃的事,唉,真是懒得管你!”
霍泽笑了一下,眼光里有点自嘲。
“好了,难得相聚,不说这些了,你这茶还没好?”海灯懒懒地靠在石阶上,伸着脖子去看。
霍泽轻巧地舀出茶汤倒进紫砂杯里,掂起一杯递过去,海灯接在手中,嗅了一口,脸上现出享受的神色,“还是你的手艺好,我说是怎么就觉得少不了你,感情是离不开你这烹茶的功夫。”
“那行,回头我教会圆慧那孩子,你就可以走了。”
“嘿你这人……”海灯瞪他。
霍泽笑了笑,亲自端了一杯到海灯面前,正色道,“这两年的隐瞒,是我的不是,这一杯,我以茶代酒,敬你。”
海灯看着他,眼中也有动容,举杯喝尽,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你我还能有今天这样闲坐饮茶的日子。”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这俗人,还是这么浪费我的茶叶。”见他一口饮尽还咂咂嘴,霍泽脸上心疼之色一闪而过。
“你还活着,还能有机会给我浪费,就知足吧!”海灯没好气地道。
霍泽跟海灯闲聊的样子让我特别陌生,那么鲜活,时不时的开两句玩笑,好像身上千万钧的重量都被卸掉了一般。这么轻松快乐的他,才是原本的他吗?
一时静默,霍泽踌躇了会儿,开口问,“海灯,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怎么会知道,我还没死?”
海灯低头把玩茶杯,“谈不上知道,就是直觉,我就是觉得,你这样的人,哪怕真的遇到不测,给自己留个全尸肯定没问题,既然没找着,那十有八九就是还活着。”
霍泽皱眉,“那其他人呢??”
海灯笑笑,“你别担心,除了我,谁还会到现在还在找一个死了差不多两年的人?老实说我也是走运,原本都快放弃了,无意间走到这里,竟然发现这座城市气脉平稳,隐隐有潜龙归穴之相,被淹的有几十座城,处处山河破碎,可偏偏就是这里气象平和,肯定是有人在调弄,这种大风水,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动?又有几个人敢动?想来想去,就觉得十有八九是你。”
霍泽点点头,“也是碰巧,凌明德是搞建筑的,时常拿一些工程的图纸来找我,反正不用白不用,就顺手拿来布阵镇镇乱气。”
“你啊!看看人家大老板对你一副毕恭毕敬,恨不得烧香把你老人家供起来的样子,感情,你这是在利用他啊!”海灯笑道。
“互相利用而已,再说,我又没要求过什么,都是他自愿的。”霍泽一脸理所当然。
我黑线,怪不得小师傅对凌家的事这么上心,凌明德要是知道他费尽力气求来的“仙缘”在小师傅眼里就是个冤大头,也不知道会不会气死过去。
海灯更是笑岔了气,推了一把霍泽,“所以,那姓凌的来这里弄什么度假村,是你在背后撺掇?”
霍泽摇头,“没,我只拿有用的用,他具体接什么生意,我不管。”
“那这次你来,是觉得这一片有问题?”
“那倒不是,就是想着,城里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