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才刚下了一场雪,此时屋檐上、树上都积了厚厚一层,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雪白。
两个人走出门来,一时都打了个寒颤,蔺晗不自觉的拉了拉灰色长毛斗篷,棠威顺手将她的帽子给她盖上,蔺晗侧着抬头看他,眼角、嘴角都是甜蜜蜜的微笑。
“谢谢三爷!”她声音果脆、清甜。
棠威被感染的也喜悦起来,但是他可没忘记蔺晗昨天怎么用强烈的字眼伤害他、以及伤害他们感情的,今天人前为她撑腰,答应让她去读书——等于间接跟她认输,面上有些过不去。
才结婚就被新娘子吃的死死的,以后怎么振夫纲。
因此他也不笑,淡淡道:“谢什么,不就是你盖了一下帽子。”他心里知道蔺晗谢的是什么,故意将谢意偏带到戴帽子上。
蔺晗笑眯眯的,看看左右没人,上前去抱住他的手臂,挽着朝前走,故意娇声嗲气的说道:“三少爷还生气呢,快不气了,昨天我说错话,跟你赔罪好不好?”
她如此小女儿状,棠威颇为受用,咳了咳,道:“你怎么赔罪?”
蔺晗道:“我给你泡茶。”
棠威嗤笑,“好诚的心。”
蔺晗见他不满意,想了想,道:“我给你捶背。”
棠威又道:“我还缺人侍候不成。”
蔺晗见他故意找茬,不肯挽着他走了,站住脚,就在雪地里静静望着他。她如此行状,棠威也站住了。
一阵风吹过,摇动了两侧的树枝,些许雪花飘落,有一片落在了蔺晗的眼睫毛上,她抬手去擦,棠威道:“快屋子吧,外头冷。”
蔺晗无声答应,二人都不说话。
快到他们屋子时,蔺晗才叹了口气,道:“三爷,面子有多重要?”
她突然问这个,棠威一时不解其意。
蔺晗苦笑,道:“我去上大学,不碍什么事,唯一让三爷觉得不高兴的,就是外头人的言语,和所谓的规矩。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旁人的话,在意到改变自己的本心?这样活在别人眼光下和刻板的规矩中不累吗?”
棠威不觉得自己很受规矩束缚……看哪个规规矩矩的少爷娶一位没有背景、丰厚妆奁的平民女儿的。不过为了说赢,拿这个出来证明,就太没有风度,太伤人了。
他笑了,偏偏顺从蔺晗的意思,将自己放在“活在别人眼光下和规矩中”的位子上,反驳道:“好,你是要跟我辩论这个问题吗?辩论家,我来说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言语和遵守规矩过日子,因为我们人是社会性动物,我们生活在一张交织的密密麻麻的网上,一举一动影响着别人,也受别人影响,我们从这个网中得到了好处,诸如友谊,亲情等等,适当遵守这张网的规章制度,你会过的开心很多。”
蔺晗一时无语辩驳,这是一种观点,称不上谁对谁错,辩论的双方哪一位性格弱一点,可能就接受对方的说法,但是他们二人都是有完整世界观的人,谁都不会轻易屈从对方的论点。
……
金来在窗口遥遥看见他们走近,忙爬起身去开门,笑道,“三爷,三奶奶,你们回来了。”他跑出雪地来迎接,“快进屋里去,今天可真是冷。”
二人止住方才的话,蔺晗想到一事,道:“真是怪了,我们昨天在屋子里说的话,怎么今天大嫂、二嫂就都知道了?”
棠威那是在门口也听见了,当时只来得及反击两个嫂子的冷语,来不及思索,此时想到不由发恼,问金来,道:“是怎么回事?”
金来将门关上,看看小厅里没人,回道:“屋里新来几个丫头和妈子,估计哪个嘴大,把话传出去了。”
棠威皱皱眉,道:“都打发回去。”
金来低声应:“是。”
婆婆送来的人,都打发回去多扫婆婆面子,蔺晗忙道:“也不必如此,金来你观察观察,多嘴的自然要赶走,老实本分的也莫冤枉她们。”不然带着传主人谣言这种罪名回去,只怕棠夫人也不会留她们,被棠家赶走,她们还能寻到什么生计?万一她们家里条件不好,这是唯一的收入来源,棠威这样随意开口的小小决定,就是灭了人家的生路——多造孽。
金来也是下人,方才听了棠威的话,心里不免兔死狐悲,有些戚戚焉,又听少奶奶如此说,不由一怔,进而一喜,应的比方才还大声,“是,听奶奶的吩咐,一定办好了。”
他们这官司棠威哪知道,并不计较蔺晗反驳了他的意思,自己大跨步去沙发旁,将帽子和大衣脱掉坐下了。
这事一打岔,之前讨论的话就没能再接上来。
棠三爷之前一本正经辩论的挺开心,到晚间就后悔了。
做什么把气氛弄得这么糟,如今看着新婚妻子拿着书,坐在沙发上,就着点灯看书,冷冷淡淡的,叫他怎么实现洞房花烛的心愿?
蔺晗注意到棠威开始没话找话,还故意提到年后去度蜜月之事,语气温温柔柔的……就猜到了棠威的心思。
新郎官结个婚没能洞房是令人同情,可现在她真没这个心情。她期待设想过他们的第一次……无论哪一种,都该是甜甜蜜蜜的,两个人都满心爱意,而不是现在吵过架半和解,心存别扭的情况。
而且她想到之前棠威那副不让人的样子,心里有些憋气,虽然嘴巴上说男女平等,但是哪个女人喜欢被自己的丈夫辩驳?如今看他想吃不敢开口的样子,不免出了一口气,有些得意。
怀着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