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熙大致听明白了,她狠狠捏紧了拳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程熙从未想过要主动去伤害什么人。
可是,在这一次的逃亡计划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原本以为被她连累的只有夜秋池和易晓胥,可是按照江随云的性子,为了逼她现身,为了给她深刻的教训,怎么可能不殃及池鱼?
这些风月楼里的姑娘大多数与她连一面之缘都没有。夜秋池在帮她逃亡时,动用的也完全不是风月楼里的力量,所以要论无辜,这里的每一个都是无辜至极。
可是,她们却都被程熙连累了。白语墨说得对,她是罪魁祸首!
这时,白语墨像是情绪稳定了些,稍稍走近些,嗓音有些哭哑了,却更添一分性感,她一双烟视媚行的双眼透着浓浓的哀绝,她细细看着程熙,才苍凉问,“你知道怎样的人才会沦落风尘么?”
程熙面部抽了抽,她如何会不知?
可白语墨却仿佛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般,自答自话道,“孤女,罪犯之女,被拐卖之女,被家里残忍变卖之女,或者就是不.\/操\/.皮.肉生意就会马上饿死的可怜之人……这些人,所有的人,她们全都无依无靠,全都身世可怜……她们本来就是些最令人轻贱的人,让世人唾骂,又被无情的男人玩弄……可你有没有想过,当这些无依无靠的弱质女流被关进暗不见天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监牢后会有怎样的下场?会有怎样的下场???”
指尖嵌入掌心,程熙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比起身前这个原本孤傲的清倌身心所经受的痛苦相比,这种钻心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程熙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睑,蝶翼般的睫毛抑制不住地狠狠颤抖,半响后她再抬起脸,看向白语墨时,语气坚毅而笃定,“多说无益。我只说,我用我的性命担保,会尽快把大家全部救出去。另外,虽然于事无补,但是我会为姐妹们报仇的!”
说完最后这一个字,程熙倏地转身,再没做任何停留的大步而去。
一切是因她而起的,所以她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哪怕是自投罗网走回金陵城的那一刻,程熙也没有如此时一般义无反顾,她的胸前燃烧着一把熊熊烈火,那是抱歉、愧疚和责无旁贷。
她不能因为顾惜自己的身体,而让其他无辜女子的身体被践踏,哪怕她们都是些青楼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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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府衙地牢门口,一辆低调宽敞的马车安静地泊着。
车夫看到程熙和侍卫出来,早已下车,放下了脚蹬,掀开了车帘,躬身立在一侧。
程熙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
回到庄园时,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程熙一声不吭的就直接回了自己的秦湘阁,将自己深深埋入被窝之后,她对自己下了严令,抓紧一切时间睡觉,养精蓄锐,因为第二天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或许是程熙心理暗示极其有效果,或许是她足够劳累了,几乎是碰到枕头的那一刻,她就深深地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程熙才缓缓醒过来。大凡没有彻底睡饱时,程熙都是有些严重的起床气的。虽然这个时辰已经阳光普照了,可是程熙是凌晨三四点才睡的,充其量不过睡了四五个小时,可是她却精神饱满,斗志昂扬。
程熙洗漱完备之后,就乖乖地吃饭。梨儿见她眼神明亮,以为她心情大好,也敢跟她搭嘴闲聊,“夫人,今日还亲自下厨么?”
程熙端着碗,不解地望着她,“怎么问这个?”
“女子贤惠点是好事啊。”梨儿眯着眼睛笑道,“虽然夫人的厨艺并不精湛,但却是一片心意。阁主那样的人物,什么都不缺,或许缺的就是夫人的心意吧。夫人只要把这层意思表达清楚了,阁主和夫人一定可以相爱如初的。”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个,程熙的心情就烦躁起来,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筷子,程熙叹了口气。梨儿见她不吃饭,有些惶恐,“对不起夫人,梨儿说错话了……”
程熙摇摇头,她没说错什么,她说的是事实。是啊,江随云能缺什么?缺的不过就是她真心实意的臣服和屈从。既然如此,她就给他臣服和屈从。推了推面前的碗筷,程熙平静道,“是我没什么胃口。你收了吧,我不想吃了。”
程熙起身,站在窗口发了会呆。见梨儿收拾了桌子准备出去,程熙叫住了她,“梨儿,等一下。”
“夫人有什么事么?”梨儿放下托盘。
“我需要一件战袍,一会儿我画个图纸,你跑去天机阁下属的金陵成衣坊,让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给我赶出来。”将话说出口后,程熙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直直地走到书桌前,想了一下合适的尺度,便画了张图样儿给她。
梨儿看了那图纸上的衣服,脸一下子红了,满脸惊讶,“夫人您……您要这样的衣服?”
“不好看么?”程熙见她羞窘的反应,心中越发有底。不管是道貌岸然的男人,还是真情真性的男人,反正都是视觉感官的动物。既然决定了要卖,就卖出诚意,卖出质量!
梨儿盯着图纸上的睡衣,嗫嚅道,“会不会太……暴露了?”
“我穿的人都不怕,你怕什么?”程熙打趣道,把图纸塞给她,“我听说你原本就是成衣坊总管事家的丫鬟,这回得靠你的人脉关系帮我疏通疏通了。我要得急,请裁缝师傅帮帮忙。现在我要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