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湖东北隅孝妇河、乌河、潴龙河等“九流下潲”的莲花村距离博兴县城只有八里左右路,清渤航运保安特遣队巡逻大队山本二十四他们那伙小鬼子每天下湖巡逻,都要经过这里。||更|新|最|快|几番推杯换盏酒场吃喝来往之下,西屋子俨然成了下湖巡逻的鬼子的一处热身观景歇息玩乐沙龙、中转站。
过去,骡驹袁打的好鱼大鱼是被鬼子强盗般抢讹去的,现在成了“莫逆之交”“酒友”的他居然每次挑出来出色的来,攒攒着养了给鬼子寄留着。这使小鬼子大受感动,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地直夸亚希、良民,俨然知己一般。
更叫人气不打一处来的是,当着小鬼子开了汽艇前来拿鱼的时候,还没等靠稳当在西屋子码头上,山本二十四嘴巴子未咧开说话,骡驹袁早已经“奸手滑脚”地赶紧从自己渔屋子大瓮、井沟子里拎起数条五六斤重的大鳌花,笑容可掬地递过去。
不仅如此,骡驹袁还和那些小鬼子瓜棚草寮蒲柳之下在一起围锅就灶猜拳行令猪饕狗餮地噇酒,至酣处免不了搂肩搭背、撪着脖子搂着腿地厮混成堆。于是,街坊们人多嘴杂在背地后里戳着他脊梁骨撅爹骂娘,“这个糊涂蛋骡驹子算是倒在辕底下,彻底完王八羔子了!” “祖上修的阴德都败西北风吹跑了!” “老婆不明不白的丧了命,他倒好,跟没事一样。 ” “酒可真是好东西!不但能让人忘了伤痛,还能变戏法似地生出新光景新爹娘来,中国地里搁不开喽,锦秋湖里爹娘土不拉几的,不稀罕,东洋爹娘伺候着,多吃香啊!眼热不得,看人家出息的!咱学不来了吧?”
见到袁骡驹子依然顺顺恭恭卑躬屈膝地和巡逻汽艇上的鬼子来往,山本二十四一颗悬着的防范之心渐渐搁下了,他估计蒲香吃了哑巴亏,回家隐瞒了实情。有几次他里勾着一双鬼佝佝眼审视骡驹袁情绪的变化,发现骡驹袁并没有憎恨他的意思,也就宽解地忘记了自己所干的坏事。
当他贼喊捉贼地利用再次前来取鱼虾鲜菜的机会,顺便问了一声:“嫂夫人哪里去了?”时,根本瞧不出骡驹袁对他的仇视,便觉得他眼里的支那人真个是天生见钱眼开忍气吞声的奴才坯子,对贞洁、尊严毫无诉求、顾忌,只要是为了钱财、吃喝、蝇头小利什么的付出都不在乎,甚至将蒲香看做了卖身求荣的娼妓,把骡驹袁当成了趋炎附势的小人,基于如此这般卑薄变态的疾枉心理,他便荒谬错误地彻底放松了警惕。
正值汛期里,来自鲁中诸河的中上游地势高众多支流客水汇集得猛实,下游锦秋湖里淌得慢,所以,河里攻的涨水太快了,想必鱼都钻进浅抽屉,快要咬汛了。
“不妨明天下午水温高点后带上网,到鱼龙湾北面去搂汊子,准能打到大鱼。”锦秋湖区渔农们常讲鱼头上有火,那是指的捕捞,意思是越逮越想逮,干活跟常抽大烟的一样上瘾。而吃鱼也能上瘾,虽然属实情,可是作为偏重享受的吃和尚行为却为正直的传统渔农所鄙夷。凶恶霸道的日本鬼子们当然是与道德lún_lǐ不沾边的,因而,**的馋贪就更直然猥琐了。山本二十四听到又能有大鱼可吃,自然就揣着个热罐子,念头刻到心上了。
古历八月十二中午刚过,小汽艇就载着山本二十四等五个鬼子兵翻了俩来回到鱼龙湾一带巡逻了。
那闻名遐迩的鱼龙湾,渊于史册载承,汉代东西最阔腹二百米,南北长三百六米,状如葫芦,水深浪阔,烟波浩渺。雷雨苍茫,可见数龙倒挂,弯曲遒劲腾喧鼓荡,鳞甲亮泽,冷峻森森;晴天,日照风轻,波光粼粼。
有古诗联云:
吞泰岱五派沧浪,朝气连空翠;
吞平洲二湖烟雨,暮云拂洞寒。
据康熙三十三年《新城县志》载:鱼龙湾,在锦秋湖中,水漩涡不定,传说是龙窟。天将雨,往往见龙挂,雨罢还归于此。豪雨瀑布如蛟龙出海,从天际上狂奔而下,声似雷滚,形如巨练,喷珠撒玉,生云起雾。飞瀑底下的大野就像被常年经月冲击,形成的龙潭,湾周林宇,峻壁蔽日,深不见底,黯黑一团,好生混沌玄惘。其南北朝时叫鱼津。到了元朝和明朝俗称鱼龙湾,经历世代山洪、黄泛的惊涛骇浪考验,依旧本色磅礴,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鱼龙湾埠子历为锦秋湖乡最大的莲藕、鱼虾集散码头。日近黄昏,大大小小成百只渔船如倦鸟归巢,陆陆续续停靠进来,泊位鳞次栉比,交相呼应。码头上下“藕把”、“葫芦头子”、筐子等苇编家什来回倒腾,摊位丰富起来,鲜鱼湖菜引人入胜,依次叫卖成交,商贩云集,车水马龙。“秤官”的裁码声清脆悦耳。入夜,灯火通明,纷纷攘攘,通宵达旦。
有民谣:“金耙头桥(起凤桥)银夏庄,不跟鱼龙湾一后晌。”天放明,日出斗金,渔舟纷至,鱼商虾贩争相抢购,纷沓成交后各奔东西,当地打油诗“饭炊菱米羹莼菜,卖得鱼虾作酒钱。”、“一夜湖潮拥蟹至,朝来几担入城中。”即是对湖上渔农百姓半真实生涯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