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船只靠岸,朱由检一行人皆被赶了下来。这时他才不得不仔细观察这座脚下的黑色,发现岛子并不很大,南北长也就在十里左右,东西略宽,也不过十五里。岛上基本寸草不生,全是坚硬嶙峋的岩石。
朱由检不禁在心中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暗想就这么个弹丸之地,自身可以说没有任何产出,又怎能维持一镇之兵常驻?
不过再向前走,他的疑惑就自然得到了解答。但见码头和附近的海岸上,劳作的工人川流不息,皆忙着从海船上往下运货。
这些海船有一部分大概是从登州来的,因为水手都襙着登州口音。他们的货物以粮草和军饷为主,卸下货物后,只与岛上的守军做一简单的交割手续,随即启锚返航。看来毛龙受袁可立节制,可不是白节制的,最起码军需供应也全要袁可立支应,这可是个沉重的负担。
不过其他大部分海船,则显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他们的货物也不是直接交付的,而是可以自行兜售。在离海边不远的一块平地上,还自发地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集贸市场。里面的商种类也应有尽有,大到军械粮草,小到锅碗瓢盆,甚至连女人的肚兜和绣花鞋都有。
只从水手的外貌和语言即可判断,这些船只有的来自淋雨、叶明,有的来自朝天,甚至还有高鼻蓝眼的欧洲人,想是从南洋过来的。更有甚者,居然还有日本人和女真人,他们的船虽然不大,但也带来了当地的土特产,在集市上用生硬的汉语吆喝得不亦乐乎。
朱由检心中一动,暗想现在朝廷虽然放开了海禁,但也仅限于福建的月港等几个港口。像皮岛这种地方,显然不在“市舶”之列,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些海船全都是走私船。
虽然现在东南沿海走私成风,但均是偷偷摸摸的。可皮岛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张旗鼓地进行走私,显然是得到了驻军的许可和保护。这个毛龙,胆子也太大了点!
朱由检一边想着,一边被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军官押着前行。在离海岸稍远的地方,则有大批工人正凿山平地,并用运来的木料搭建房屋。一眼望去,岛上至少已有数千间房舍,还有大量房舍正在施工中。从这个规模上来看,这个不大的岛上现在至少有一两万人,而且还在继续增加中。
朱由检不禁暗赞,心想不管毛龙用了什么手段,能把这样一个寸草不生的荒岛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此人还真是有些过人之处。
正走着,忽听李贞妍惊叫一声,对路边的一小群工人说了几句朝天语。那些工人也认出了李贞妍,刚用朝天语对答几句,立即有扬着鞭子的明军恶狠狠地冲过来,骂骂咧咧地将众人驱回工地,李贞妍也只好继续前行。
“贞妍,你认识他们?”朱由检诧异地道。
“殿下,他们都是黄海商帮失踪的五艘船上的水手!”李贞妍小声答道。
“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朱由检大吃一惊。
“他们都是被驻岛明军劫上岛的!”李贞妍蹙眉道,“我们的船,以及船上的货物,全被守军没收了;守军还说他们公然走私,违反了大明律例,因此全部被罚在岛上做苦工!”
朱由检听了不禁火冒三丈,刚刚对毛龙产生的那一点好感,顷刻之间就被满腔愤怒所取代。心想没毛龙这么玩的,大家都在走私,你比谁走私得都凶,怎么别的船你不扣,单扣我黄海商帮的船?看来这毛龙已经不仅仅是纵容走私这么简单,他的行径已与海盗区别不大!
五艘船加上满载的货物,价值至少在几十万两白银,这下黄海商帮可损失惨重。朱由检自从在秦王庄开创自己的事业,虽然一直磕磕绊绊,但总的来说不管做什么都是赚的,何曾吃过这种大亏,受过这种鸟气?他已经在心中不住地盘算,怎么能把这些损失连本带利地捞回来,再狠狠地把这个毛龙教训一番。
当然这里还有个重要的前提,就是不能自己秦王的身份。毕竟观毛龙所作所为,绝非正人君子,朱由检不得不防。不过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毕竟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有,只能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了。
又走了半天,地势渐高,守卫也愈加森严。突然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出现在朱由检眼前,论起规模形制,比一般的王府也毫不逊色。宽阔的大门上高悬匾额,上书六个大字:东江镇总兵府。
看来这里就是毛龙的总兵衙门了。朱由检等人被押着进了大门,立即发现眼前是一泓十丈见方的荷塘!一座水榭从荷塘上飞架而过,荷塘正中则是一座凉亭。再看荷塘内,数百尾五颜六色的金鱼正悠闲地在莲间嬉戏,居然是一派江南园林的秀美景色!
朱由检不禁心中暗骂:这个毛龙倒会享受,可这些东西在海岛上是不可能有的,还不是千里迢迢地从运来!袁可立辛辛苦苦地为他供应粮饷,他可倒好,在这里大兴土木,过起了神仙般的日子!
正沉吟之时,忽听凉亭内一阵嬉笑之声。朱由检定睛一看,更是把鼻子都气歪了!
原来凉亭之内,正有数名女子围着一名男子调笑嬉戏。这本来没什么,但这些女子全是赤身露体,寸缕不着!
再看那男子,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捏捏那个,把几名女子搞得连连,他自己也时不时爆发出银邪的狂笑!
押着朱由检等人的孔有德倒似习以为常,隔着老远就躬身施礼,高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