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西天,沉沉欲坠。青衫人将长剑裹了白布,插回背上负着,忽然仰天长啸一声:“尔等武功高绝,居然对他们下得去手!”他声音充沛洪亮,响彻山野。
许问书呆呆站在一旁,给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呼吓了一跳,惊魂甫定之际,忽听得远远传来几声诡谲的笑声:“嘿嘿,这几人私通贼寇,死有余辜!”
最后一个“辜”字久久不息,一重一重地送将过来,令人心头震撼不已。青衫人听得声音略过熟悉,怔怔不语片刻,朝许问书招了招手,说道:“走吧!”
许问书看了他的诸般举动,实则是一个十足的好人,这才敢抬眼斜斜地瞥他一眼。虽匆匆一瞥,只看到他的半边脸颊,却也估摸他是个翩翩之人。
许问书深怕他再托着自己奔腾,却不敢向他靠近。青衫人也不等他,抬足便走。
这一次却走得很慢。许问书身子瑟瑟发抖,又怕方才回声之人加害于自己,如何敢远离他?只是紧跟在他身后,深怕他脚下一动,离开了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往东北方向走了两里地,所幸的是那青衫人的脚步都放得很慢。许问书悬起的心这才放下。
“下手之人是元人,你还是好生跟着我吧。”青衫人头也不回,却知他行路的快慢,时而停步等他,待他跟上,这才往前走。
“是元鞑子?”许问书又吃了一惊。
青衫人点了点头,道:“不错。可是我却不知道,那位姓李的汉子临死之前说的‘宋’是什么意思,难道下手害他之人不是元人,而姓宋?”
许问书道:“他说的‘‘宋’大抵不是姓氏,而是送什么东西之类。”青衫人脑中灵光一显,陡然明白,道:“原来是这样。另外三人落入鞑子手中,也是活不成了。”
许问书听他一说,想到鞑子的凶残,心生悲凄之意,他虽与雷松等人相识不到半天,但见几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热血汉子,心中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故而才生出兔死狐悲的凄凉之意。
又觉得青衫人平易近人,问道:“你……你脚程如此之快,又是个行侠仗义之……之人,在林子中之时,为何不去追下手……下手的人,替这几位仁兄讨个公道?”
青衫人淡淡地道:“若要去追他们,只怕跑出两三里地,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许问书疑惑道:“那又是为何?”青衫人摇了摇头,道:“这人内力深厚,远远将声音发出,眩人耳目,追了出去,一时半会是万万跟不上的……你不是武林中人,给你说了你也不懂。”
心中又滋生出一个疑惑:“这些人既然敢下杀手,为何要远远避开我呢?难道下手之人有意避开不见我?难道是他?”一想到那个“他”,心中又是惴惴。
月落日升,天色放亮,晨光熹微,又是一日之晨。这时两人已走出林子,远处隐约可见一条大道。
许问书见四下茫然,浑然不知路途,与去鄂州之路似背道而驰,心中又担心起来。
青衫人似乎并未察觉,又将背上的斗笠顶在头上,抬步跃上大道,说道:“跟紧我了,千万不要丢了。”许问书就像失群之马,惊慌不已,如何敢不听他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