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
恰在此时,身后软榻上传来一声呼唤,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偏生夹带着含糊不清,苏七心头一喜,咱这个祖母可演得真像!
大大小小的一群人围了上去,哪还有心思顾及方才那番话。
甄太医仔仔细细把了脉开了方子,回禀道:“.......两位老夫人中了些许暑气,苏家娘子行针退热,再服用这行气解暑的汤药,饮食清淡些时日便无事了。”
王家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即便是墨贵妃也是放下心来。
仁德皇帝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问道:“两位老夫人在王府里如何中的暑气?”
说这话时,皇帝老儿扫了眼在场王家众人,七娘就瞧着王二舅母胆怯地低下了头,而大舅母却是面色如常地恭敬回道:“回陛下,近来天气燥热,母亲身子向来虚弱,国公夫人年纪大了方才......”
“陛下,陛下!”
不待大舅母说完,立在皇帝老儿身边的墨贵妃娘娘突然冒了出来,带着哭腔如扶风弱柳般缓缓跪下,皇帝老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墨贵妃。
只听得那位哭诉道:“都是臣妾考虑不周,多年未能回来,一时间太过欢喜竟只顾及着自己想多多瞧瞧旧时居住的院子,不想才到臣妾的牡丹阁苏老夫人绊倒门槛便晕了过去,母亲瞧见了心里一急也跟着晕了过去,陛下,都是臣妾的错,都是臣妾没能顾及国公夫人与母亲。还望陛下惩戒!”
说着,竟然挣扎着还要下跪。
七娘冷眼瞧着,心里的鄙夷之色越发浓厚。
什么叫“才走到牡丹阁”?贵妃姨妈,您老这记心也忒差了吧。明明一入后院您老便嚷着要去瞧瞧那个芭蕉假山池,绕过水池子,您老又想起去后头的花园看看,然后经过兰汀院,还不忘去了我那小院晃悠晃悠。最后转了大半个圈子,还说要去自己居住的牡丹阁好生看看,王府虽说不大,可这么多地方逛下来也是差不多一个时辰了,你要祖母和外祖母着两位年过花甲的老人如何扛得住?
还有,什么叫“苏老夫人绊到了门槛就晕了过去”?难不成祖母是她苏牧梨搀扶不当才晕的吗?难不成外祖母是因为祖母才出事的吗?
往日还不知道,原来她这位贵妃姨妈不仅仅惯会做戏,还这般不知廉耻,毫无孝心!
七娘对此更是不耻!
不行,她得出了这口恶气才行。
苏七走上前去恭身行礼。道:“贵妃姨母不必太过自责,一来如大舅母所言,近来这天也是越发的炎热,特别是到了午后,白晃晃的太阳照得人直睁不开眼睛,二来听闻陛下和贵妃姨母到来,王府上下谁不是欢欢喜喜,特别是外祖母,听嬷嬷说她老人家自接到消息起就又是欢喜又是紧张,生怕府里头安排下的事下人们行事不当。听说是午膳都未曾用好便接着嘱咐事宜去了,祖母年纪大了,前段时间又是病了一场,身子骨正是虚着。更何况两位老人一直遵着府里王大夫的嘱咐,午时三刻必定得小睡片刻的,习惯了的事情突然被打乱想来也是晕倒的缘由了。”
“陛下,贵妃姨母回王府省亲自是一番孝心,而外祖母与祖母的事情想来贵妃姨母都是不知情的,古人云:不知者无罪。七娘看来两位老人中暑气晕倒是怎么怪也怪不到贵妃姨母身上去的!”
七娘说完还特意浅笑着瞧了瞧墨贵妃,果然那位精致妆容的艳丽面容里,丹凤眼的眸子闪过惊讶与惶恐!
很好,要的便是你那份惶恐不安!
仁德皇帝瞧了瞧苏七,只见她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满是坦诚与天真,带着笑的嘴角是那般的眼熟,他还记得,当年阿霖也常常是那般笑望着自己,天真地问他:“你......何时会来?”
可惜,他最终失言了....
仁德皇帝心口一痛,龙眉不由得蹙了起来。
此时尘素婆婆端着汤药进来了,七娘和王大夫人赶紧上前接过亲自喂着两位老人。
仁德皇帝叹了口气,道:“贵妃日后可得好生孝敬才是!”
说完,便一挥衣袖独自走出了内室,墨贵妃身子一个踉跄,这下子再演不下去真真大哭出声。
“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
宽慰的,劝解的,一时间牡丹阁内室里犹如菜市场般乱糟糟一片。
还未走出院子的仁德皇帝走下一顿,沉着声道:“两位夫人病着,闲杂人等不得打扰!”
毕福全身子一凛,赶紧跑去传话。
于是乎,内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就是连出气声都几乎听不到。
七娘端着汤药碗的手一抖,生生憋住了笑。
苏老夫人更是睫毛直打颤,嘴角止不住地扬了起来。
最终,墨贵妃等人还是被七娘一席话给劝了出去,“......行了针,喂了药,甄太医也再三保证无大碍了,贵妃姨母还是好生下去休息休息吧,想来府里备的晚膳也快好了,姨母累了一日了,又是太阳下步行又是为着外祖母们焦急忧心,还请姨母听七娘一句劝,您如今正怀着龙子,是不能累着不能急着的,还请姨母顾及顾及着肚子里的小皇子让舅母们服侍您下去休息休息吧,您若是有个万一,只怕外祖母和祖母又得好生焦急自责了,她们两个老人家的病只怕就更是好不了了!”
这话听得墨贵妃心头一跳,真真想不到这小丫头竟然这般牙尖嘴利,什么叫她墨贵妃守在这里,两位老夫人的病就更是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