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玄武逸城总能一句话就能将她激怒,让她苏牧梨脱下贤良淑德的面子衣衫,露出气急败坏、焦躁愤怒的真面目来,所以,可见玄武逸城这厮不仅仅心眼坏,那张嘴只怕也是最为毒蛇的,帝都城里若是有他为此称第二,只怕没人敢称第一才是。
七娘嫌弃地丢了一记白眼,别过头继续盯着八角凉亭外的漫天雨幕。
身后的玄武逸城盯着苏七的神色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还能被他三言两语的激怒,想来这丫头还没有被被皇舅父的行为给吓傻,这就好。
凉亭外的雨“哗啦哗啦”地下得越发欢畅,那些豆大的雨滴不断地打在繁花墨梨花瓣上,毫不留情的,此时才发现地面上已经是一地的纯白花瓣。
残花败落,最是凄凉......
有什么好看的,值得这丫头还看呆了去。
玄武逸城收回视线,问道:“冷不冷?衣裙是不是都湿透了,只怕咱们还得等上一等,要不要本王去给你拿些干净的衣服过来?”
“墨梨园有着皇舅父的口谕,等闲之人是不得入内的,所以你那些丫头婆子们也只能在外干着急的瞎找着,你不用怪他们。”
婆婆妈妈的,听得七娘烦不胜烦,那所谓的口谕她一早就知道了好吗,要不然那位白白胖胖的毕大公公怎么会不随他们入园子?
七娘现在无心管这些,她还在为着方才的事焦急,没空搭理。
她皱了皱眉,继续沉默,脑袋里却有一道灵光一闪,猛然想起什么,眉眼一亮,直接从石凳上蹦跶跳了下来。
她一把抓住玄武逸城湿透的衣袍一角道:“我回岑州将军府之事是不是你告知的皇帝?”
玄武逸城闻言,眉目一凉,心里头莫名一紧。该来的还是来了,小丫头虽说对这些事不敏感,却是半点也不傻,如今知道了皇舅父对她的情意。如何还能想不到?
他敛了笑颜,点了点头。
“是不是因此仁德皇帝才会要我来帝都的?你除了告知他我回了帝都外还有没有说些别的,为何皇帝老儿那般急切要我来帝都?玄武逸城,你今日倒给我好好说说!”苏七噼里啪啦地一口气问了出来,夹带着胸腔里越发浓烈的怒气与愤恨一同喷了出来。
她怎么就忘了。当初自己被召遣回帝都,还不是眼前这位同志给闹出来的,太后娘娘寿诞上用那幅双面绣的美人屏风自然而然、轻而易举地就将话题引到了她苏牧梨身上,听穆九说陛下在寿诞过后还单独将这厮叫去了御书房,第二日便传来召她回帝都的圣旨。
不是他玄武逸城还能有谁?
只怕他是一早就知道其中的秘密,方才如此行事的!
想到这,七娘更觉恼怒,咬牙切齿道:“你说还是不说?”
玄武逸城那般自然地盯着苏七,看着那双大眼里清晰可现的自己的身影,凄凉一笑的。道:“苏七,我从来未曾想过要骗你,所以在你第一次问道这些时我便已经老老实实都答了,那会顾及你还在穆舅祖父的紫云山涧,又瞧着皇舅父暂且未曾有所表露便没有告诉你。”
“你猜的没错,皇舅父的确是在得知你回了岑州将军府的消息后便起了要你回帝都的心思,我除了告诉他这件事外只夸了夸岑州御锦坊绣娘双面绣的手艺,别的多话都没有说。只是......”
“只是什么?”苏七忍不住追问道。
玄武逸城望着那张急切的小脸,心口一痛,方才说道:“只是......我酒醉后不小心露出了你的那方青蝉翼双面绣繁花墨梨玉锦帕......隐隐约约里听到了皇舅父的哭泣声......第二日醒来才知道前去传圣旨的御史应经快马加鞭半夜出了帝都城......”
他没有说。那日的酒只是陈酿的桂花液,于他玄武逸城而言不过是比清水多了点酒味罢了,又何来宿醉之说,那方帕子他是有意的。为的便是能够让苏七早日来帝都,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与慕容钦之间的约定,也是为了他自己!
可是这些,现如今他都不能说!
苏七不敢置信,问道:“皇帝老儿就因为见着那方帕子就哭了起来?你没有喝多了晕头转向的听错?”
玄武逸城强忍着说出实情的冲动,黑线道:“没有。”
苏七就更是奇怪了。“那你是否一早就知道皇帝老儿会喜欢我的事?”
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会被这丫头问起,可却万万没想到那丫头竟然这般直白地问了出来,随随便便把“喜欢”二字挂在嘴边,岂是一个姑娘家的行为?
更何况这丫头还没有及笄呐!
玄武逸城小心脏抖了两抖道:“知道一二,却没想到皇舅父会这般钟情于你!”
闻言,苏七一喜,更加抓紧了手中的衣袍急急问道:“为何?老皇帝为何要钟情于我?你快些说说。”
玄武逸城望着那张纯洁无暇的眉眼,叹了口气道:“因为你的容貌!”
“苏七,你与你娘亲长得实在太像了......”
“轰隆,轰隆......”
凉亭外,闷雷仿若在头顶上滚过,夹杂着越发放肆地大雨,“噼里啪啦”响在耳边,七娘却如同没听见般,眼神直直地望着玄武逸城。
那般空洞的眼神,微蹙的远山黛眉,还有苍白的面容......
玄武逸城心尖一颤,眼底有疼痛蔓延,他伸手,想要将眼前的小人儿拥入怀中。
“你骗我,玄武逸城你骗我!”
微微开合的嘴角漏出的是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