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跪满了伺候的侍女,整个金鼎宫红绸曼舞,玉笛轻歌,都在等待着三日后的桓帝大婚。
自从万里长坡一战,又有谁不知道,名动天下的军器才女已经叛国,而桓帝不计前嫌,执意迎娶毫无宗室背景的她。
多少人唏嘘,多少人暗地里放冷箭,都等着看这场盛大的婚礼。
甄月看到礼部上奉的文书后,冷笑出声,三日后大婚?如此着急!可她想不明白为何大婚会定在金鼎宫,如今郯国一统,帝王成婚理应在盛京宫,为何会选这一处别宫?
她如今没有心思去揣测这些,而是焦头烂额的想着如何全身而退。
到了傍晚时分,在甄月强硬下,仇晟才允了她前去与扶子然见上一面。
月明星稀,冷月清寒。
甄月身后跟着一大队侍卫,严加看守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推开面前的殿门,昏黄的光投射过来,瞳孔映满来回踱步的儒秀身影。
“哥。”她声音欣喜。
“月儿!”
扶子然面色一喜,可下一刻愁容满面,这些日子如坐针毡,盼着她不要身陷囹圄,可现在瞧见她站在自己面前,气的上下不接下气。
“你怎么来了!”
殿外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殿门也不允许关上,甄月见到哥哥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没事。”
“我没事,你可有事了!他抓我无非是想要挟你!你不来,我自然会想办法逃出去。”
甄月见他气的不行,叹一声道:“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跟他总是要了结的。”
“他现在可是要逼着你嫁给她……。”扶子然心一慌,“月儿,你可不能做傻事!”
“哥你听我说。”甄月斜瞥眉眼,眼疾手快的将袖口的信号弹塞到扶子然手上,低语道:“这一路我都留了信息给季简玄,相信他会带人来救我们,到时候我没来,你就放这个。”
扶子然一边警惕着屋外的侍卫,一边利落的收好信号弹,听完她的话,心口一跳,焦急道:“要走一起走!”
“姑娘,陛下传话,让姑娘回去歇息。”殿外的侍卫不识趣的打断。
甄月眉心顿冷,离开之前,俯在他耳边飞快的吐出一句话:“我会想办法杀出去,你必须跟着季简玄走!”
不等扶子然再发话,转身离去。
殿外的侍卫将殿门关上,对甄月毕恭毕敬,论郯国谁人不识甄月,麒麟坊女杀,军器才女,东郯女将军,也难怪看守的士兵均是个个身手拔尖。
回到锦绣院,侍女们殷勤的忙前忙后,却都被甄月冷言谴退,侍女们胆战心惊,候在殿外一跪就是一整宿。
天空缀满亮星,犹如无双眼睛看着尘世间的种种,猫头鹰在枝头上啪啪的叫着,甬道一排排喜灯撕扯着夜色,夜凉如水,喜庆之下隐藏的是蠢蠢欲动。
甄月吹灭烛火,卷在床上,静静听着屋外的动静,表面上锦绣院只有一个小队在巡逻,但是隐隐约约之中,锦绣院已经被严密看守,没有一丝冲杀出去的缝隙。
想来想去,只有大婚当天,百官朝拜祝贺之时,才能有机会逃脱。
想到这唯一的对策,躁动不安的心便渐渐沉静下来。
亥时时分,甄月便被殿外细微的说话声惊醒,貌似是宫人恭敬的在劝说,夜深人静,幽静后宫之中,内宫能对谁低声细语?
除了仇晟自然没有别人。
她也没有出去,睡意全无,静静躺在床上,看着黑乎乎的床顶。
一道殿门,如千山万水,一人举目凝月,一人冷心默然,温情的、假意的、愤怒的、悲凉的、都在这个冰冷的夜晚叹尽离肠百态。
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权贵名门,宫廷贵妇,流水般的前来锦绣院祝贺,院子外堆满了贺礼珠宝,更有仇晟遣人送来的一箱箱玉器金饰,绫罗绸缎,猫眼、拳头大的夜明珠、南海的紫珊瑚、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看的侍女们眼花缭乱,羡慕不已,而在三天前,桓帝公告天下大婚,减免赋税一年,可谓是与民同乐,弄的家喻户晓,人人都感叹桓帝如此宠爱叛国的军器才女。
金鸡报晓,浮云自开,清晨时分,花炮升腾五彩斑斓,蔚蓝的天空美的人炫目,主街上百姓拥堵,十里红毯,热闹非凡,盛况空前,这大概是郯国一统以来最为喜庆的事情了。
甄月坐在铜镜前门,耳边听着屋外的鞭炮声,手指越发紧绷,侍女们将厚重华贵的礼服放在长案上,忙的焦头烂额。
孔雀绣云的红嫁衣,美艳奢华,凤冠明珠,精致到每个细节。
甄月被嫁衣上的金片晃的眯起了双眼,心兀地疼起来,她知道自己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仇晟。
可此情此景,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北墨凌离去时让她看着办的蛮横霸道,她忽然很想他,若他知道她要与仇晟成婚,必定会气的想掐死她。
两世为人,从未想过,穿上嫁衣也是凉人心的逼迫。
有侍女仓皇的跑进来,打断了甄月的思绪。
“慌什么!一点规矩也没有。”有嬷嬷厉声呵斥。
侍女低垂眯眼,搅着手指说道:“梳头的嬷嬷不知吃了什么,昏倒了。”
“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偏偏这个时候昏倒,她是不要脑袋了吗!”
“现在怎么办!礼拜的时辰就要到了!再去找巧手的嬷嬷已经来不及了。”
“完了,完了,我们的脑袋都要没了!”
有人已经开始小声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