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称忙低头道:“不敢!不敢!”
“平阳郡守备尚且是如此作风,估计下面的县府亦是如此,平阳下面有十二个县罢?着你一一去巡看,若哪日大人有空巡到了哪一个县,发现县府与军备都如你此处这般松泄,你就等着提头认罪罢!”
刘称叩头瑟瑟发抖,又连说不敢不敢。
长史忍住笑问:“你说不敢,是说咱们大人不敢让你提头认罪?”
刘称忙说:“是下官不敢不遵命!”
长史最后道:“守备军之事不用你操心——大人信不过你,这几日给你个差使,辛苦你到十二个县走一趟,传大人之令:一个月后请十二个县的县丞集中到平阳郡,大人都上任一年有年有余了,他们难道没收到公文么?竟没有一人到郡府里向大人请安,真是目无大人呀!”
刘称又低头道:“不敢不敢!”
长史一笑,向慕容冲眨眨眼,慕容冲手一挥,再无半句话,车驾就离开了军营。
车子普通的两匹马驾驶,丝毫不引人注意,从偏门进了郡府大门,慕容冲一声不响闷着头走路,他向来不爱多言,沉静得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长史是最能知晓他心事的人,长史十二进宫,就开始服侍襁褓里的慕容冲,他对这个美得如玉琢的小主子,发自内心地喜欢、爱护,有爱如珍宝之感,岂止是他,但凡是服侍过慕容冲的,都有如是之感。
后来慕容冲因坚持抵抗大秦,跌下马昏迷几天,被苻坚接进了宫,身不由已成了苻坚的娈童,苻坚爱宠他,同意他把长史、长盛一些燕宫旧人带进秦宫服侍他,小主子如入牢笼,长史对小主子的际遇充满同情,他心疼、爱怜他,尽心服侍他。
只有今天,长史猛地感觉到小主子变成大主子,他的皇哥儿睿智且充满力量,最关键的是他开始努力想去改变自己的生活,不再怨天由人了。
长史欢欢喜喜地跟着慕容冲,慕容冲的脚步很急促,似乎有掩遮不住的兴奋与亢奋,玄色长袍的末端似乘了风,在石板上扑腾一下,又一跃而起,在空气里张扬了一会,再扑腾一下……
长史跟上慕容冲,慕容冲进了自己的小院,大步走进内室,绮绿与连碧并两个小丫头小汾、临红在门外守候着,看他进来了,连碧忙奉上茶水,慕容冲瞧了她一眼,想起令状之事,便对长史说:“长史呀,你看,服侍我的这些婢女们,都什么?一个个低眉顺眼,好生无趣,明儿你给我多找几个奴婢来,我听闻汾水边上的小娘子多雪白可爱,可惜没有真真见过,你给我弄几个来放在屋里。”
长史突然听慕容冲说这样的话,他的心从来不在小娘子身上,如何会说这话?一看慕容冲的眼神,又看绮绿与连碧在旁,便会意了,忙道:“奴才听闻平阳郡底下有十二个县呢,俱是地肥水美,专出美人儿,不如皇哥儿令各县府奉上些绝佳的小娘子来服侍如何?”
“哼,我可信不过他们的眼光,你跟我日久,最知道我的喜好,只叫你去选。明日你便出去,给我搜罗人去,找不到好的,我可要问你的好!”
四名侍女退下,慕容冲与长史相视而笑,低声道:“留着她们是有好处的,她们可给咱们传信,何乐不为?”
慕容冲说毕,站起来就出去,走出他的小院,而是拐了个弯,直接奔进了梨白院,长史的心随着慕容冲跨进门槛的一瞬,随着他的长袍扑了一下,他快步上前去,低语道:“凰哥儿,你方才在车上不是说,咱们要商议一下八千守备军之要务,此事……”
慕容冲低哼一声,脚步仍未停,长史拿眼睛偷偷觑向他,见他的一双唇比往日抿着时更丰厚些,脸上一层淡淡的粉色,似有笑意传过来,眉目极舒展,是他最盛放的姿态,可见心情是好到极点,长史放下心来,跟着向梨白院的走去,未进屋,便听“咯咯咯”的笑声,清如山泉,动听极了。
但是一进屋子却是另一种光景,把长史吓坏了。
围了一屋的奴婢、仆妇,都在昂着头向上看,她们手上还拿着大牡丹面的锦被,高举着,却像一会被南风吹,一会被北风吹那般,一会飘到南边,一会飘到北边。向上看才知道,这股叫人吹过来吹过去的风向是谁,就是才三岁的小凤奴。
小凤奴站在屋子最高的地方笑,长史认出来了,是从宫里运过来的箱笼,慕容冲吩咐送过来的,统共有四只箱子,正好一只比一只大,形成四个阶梯,想来小凤奴就是沿着阶梯爬上去的。
最上面的箱笼最精美,其实是雕了花枝的古铜镜奁,乞伏嫂想小凤奴年龄还小用不着,就放在最高处,哪里会想到小凤奴居然天不怕地不怕,爬到在上面手舞足蹈。
长史又急又怕,来不及喝问为何十几人看不住一个小凤奴,他冲到最前面,伸手柔声说:“小凤奴,站这么高做什么?快下来!”
小凤奴看见长史,又咯咯咯地笑,待看到慕容冲也站在旁边,笑得更欢了,笑声中,她向着慕容冲方向纵身一跃。
慕容冲来不及思索,张手去抱,小凤奴正中他的下怀,她一落下来,又是一阵笑声落下来,还有欢呼声:“好玩儿,再来!再来!”
长史总算是明白了,就因为早上慕容冲松手让她坠地,她不但不以为这是惩罚,还认为慕容冲跟她玩,她喜欢突然下坠的失重感,所以才爬得高高的地儿再去寻找坠落的感觉。
慕容冲这会子心情好,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