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们模仿自己曾经非常羡慕的学校,搞了一个上课铃。每次上课铃一响,她们就好像回复了自己还没沦落娼门,最青春年少活泼朝气的时候,像女学生们一样,兴高采烈地坐在座位上。
其中一位四十多的老大姐,自豪地说:“往后,我们——我也是孔子门生啦!”
小莲连忙呸她:“那臭老二哪里配!我们是......”小莲语塞,想起前两天看到的报纸,补充:“我们是社会主义的学生!”
这些曾经的“睁眼瞎”,学习的热情之高,足可以令厌学的学生羞愧。她们每天一早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叫身边的姐妹:“起来,我们来认字!”
她们唱战歌(用唱歌背拼音字母)、炸碉堡(认一个个生字)、冲险滩(读一句句话)、占高地(背一段书),学的好的戴红花。
很快,她们就摘掉了文盲的帽子。
而治病也一一帆风顺,姐妹们渐渐白胖起来。期间,对于她们从长期的寄生生涯带出来的习气,也要进行说服教育,强制改造。
说来让人难以置信。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在这些曾经的娼妓中,有相当一部分连洗手绢、洗衣服都不会。缺乏起码的劳动技能。
当年她们在妓馆里,特别是像翠羽、玉容、小莲等人,是“高等货”,甚至是大小姐似的交际花,吃饭有娘姨(女仆人)喂,洗衣服有小丫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让她们干活,等于杀了她们。
刚到教养所时,这些人穿着风姿绰约,描眉画眼。可是身上的内衣内裤却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干部让她们洗洗换换。居然不少人说:“不会洗”。
至今为止,教养所里大部分的扫地、清洁、做饭,都是干部们在做。连她们的衣服都是干部洗。
虽然干部们没有什么怨言,可是这种情况不能继续下去。否则这些人离开教养所以后,在社会上怎么**生活?还去过过去的寄生生活,重操就业?
为了使这些人今后能走上**生活的道路,干部们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她们搓肥皂、洗测。
逐渐地,这部分人也慢慢学会了洗衣服,讲卫生,还能够轮流下厨房帮厨,扫院子、擦地、劈柴、擦玻璃。和大家能够共同劳作,一起干着活说说笑笑了。
但是有些人之前表现得很配合,对教养所和政府感激涕零。到这一步的时候,却死活不干,甚至又开始大哭大闹,抵触起这种“改造”,又分化出了“硬茬子”。
比如玉容。
陆玉容,之前是十里洋场出名的舞国王后,是某个大汉奸的外室。平日里锦衣玉食,出入上流社会,拍电影,多的是金堂玉马的子弟捧着她。
到了教养所,和过去给她“提鞋也不配”(陆玉容语)的劣妓称姐道妹,同桌吃饭,同屋睡觉,她已经十分不满了。只是忍耐于教养所上边是人民政府管辖。现在竟然还要她学着做以前“丫鬟女仆才做的活”,她一下子就翻脸了。
她懒得可怕,一身坏毛病。内衣内裤脏了,不洗,反而扔掉。干部们批评了几次,强制她捡回来自己洗干净。
她就闹。往死里闹。
不闹的时候就绝食。
干部试图说服她。她冷笑一声,白眼一翻,破罐子摔破,摸着自己花容玉貌的脸,给别人看:“看看,看看?我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我出去之后,有的是法子,照样高高在上!用得着做这些活?”
旁边竟然有同样不服气的人附和她:“对啊,何况,刺绣门不如倚市门......”
春生沉默一会。对陆玉容说:“明天,你跟我出去一趟。”
陆玉容嗤之以鼻:“去就去。”她有恃无恐。
她就是收容的数千唯二读过大学的人之一。她知道新生的政府对她们的定义是:受苦的姐妹。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对她们动手的。
第二天一早,陆玉容跟着春生,去了一所特殊的监狱。陆玉容笑嘻嘻地:“怎么?不提阶级姐妹了?要拿监狱威慑我?”
这个时间段,刚好是犯人出来活动的时候。递上早就备好的申请,春生带着她走了进去。走到了2071号牢房跟前。
陆玉容脸色刷地惨白一片,叫道:“段斐!”
那个剃了光头的犯人看见她,双手发抖,扭过头去。不看她。
陆玉容几乎尖叫起来,扭头恶毒地瞪着春生:“怎么,想我感激你们?”
春生很平静:“玉容,你的过去,政府调查得很清楚。”
陆玉容又紧紧闭上了嘴,只是把拳头死死地攥着。
春生又带着她到了……烈士陵园。
陵园里这时没有人。
这时候,天色忽然昏暗下来,天上开始飘雨。
冬雨凄迷。烟雨中一片片烈士墓,铁灰色的,静静地伫立着。
雨丝飘在身上,寒意彻骨。春生不躲不闪,安静地看着这些墓。
陆玉容冷得哆嗦,骂道:“你想干什么!冻死老娘?”
春生开口:“你爹因为拒绝把你献给大土匪做妾,而被杀害。你的情人,段斐为了去救你,被土匪抓住,反而为了活命,主动投降土匪头子,把你献上去了。你拼命逃下山,去找国民/党的警察,找国民政府,跪在他们面前,哀求他们去剿匪。但是没有人肯得罪那个大土匪,甚至要把你送去给他。
最后你不得不委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