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淡淡道:“我知道,流川商社做的事情。”
小离遥望着他,内心的情绪极为复杂:“你不会去救他,是不是?”
如果他不肯,南泽或许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不,我会去救他。”
程易的回答,令小离在黑暗中看到希望。
小离赫然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
程易抬头看她,小离意识到自己情急,立刻收敛。
程易缓缓道:“因为我在等你来找我。”
“等我?”
“是的,等你,如果没有你的存在,我一定立刻去救他,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小离心虚地说:“他到底是你的弟弟。”
程易道:“他是,尽管他做的事情,我非常痛恨,但我仍在意他的生死。”
他低下头,继续忙碌自己的工作,行动上不如语言上在意。
小离无法怪罪他行动上的不在意。
她自己不需要他时,便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需要他时,又来找他求他,让他帮自己的忙……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几乎无法说出口,但是为了姜南泽,她还是不得不说。
“程易,十一哥,求你快点去救他,他活着,我们才能再谈我们之间的事情。”
这样的话说出口,她都觉得自己无耻且卑鄙,难道他救出姜南泽,她就会和他谈他们之间的事情吗?
她的承诺分明是个谎言。
程易未尝看不破她是在撒谎。
他微笑着:“你知道我现在庆幸什么吗?”
“庆幸什么?”小离心急火燎,一颗心早飞到流川商社,流川商社中,姜南泽或许正在经受折磨。
程易道:“我庆幸你比我更在乎他的生死。”
小离皱眉:“然后呢?”
程易搁下手中的笔。
“想让我去救他,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离的脸色冷下来,她料到来找他救人,他会向她提条件。
她不等程易提出她无法答应的条件,就抢先说:“我可以按照江湖规矩支付你一大笔钱,我一时间虽然没办法筹足这笔数目,但是我可以给你写一张欠条,我日后一定还清。”
程易道:“我不需要钱。”
小离心里仿佛失了一把火,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而她简直连一分钟都等不下去。
她索性豁出去,飞速地说:“对,钱是死的,没太大的用处,与你将要做的事情,并不等价。那么我可以去你的银行免费帮你做事,我可以和你签一个三年至五年的合同,我想和数字打交道,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程易毫不吝啬地赞赏她:“非但有些用处,简直是可以独当一面。”
小离大喜:“那么你是答应我了。”
“可我不需要你来独当一面。”
他重新工作,小离木头似的站在一边,她发现他似乎有永远也做不完的工作。
桌面上文件摆成的小山,就像是愚公门前的山,需要无穷无尽的子子孙孙共同努力,才能够挖尽。
她再也等不下去,将桌上的文件通通抱走,飞快地送到里面的一个房间,出来的时候,将房门锁上。
没有工作的程易,坐在桌几前喝茶,何冲给他泡了一杯好茶。
小离重新站到他面前,她很想连他手中的茶也抢走。
她一忍再忍,还是忍耐下来,认真地说:“他身上有旧疾,如果旧疾复发,即使日本人不杀他,后果也不堪设想。有的时候,生命如草芥一般脆弱,如果他真的死了,你确保自己不会懊悔吗?”
程易道:“我会,但是想到他一次次隐瞒我,纵有懊悔,也不会太过深重。”
连将来的懊悔对他都无用,小离越来越感到无力。
她就像被绑住腿脚的螃蟹,入锅之前,想尽办法挣扎,挣扎到最后,依然在高热的温度里,慢慢变得没有声息,慢慢变成红色。
他不断封死她能走的路,她唯一能看见的一条出路,就是答应他的条件。
她认输!
她投降!
他可以狠心赌得起,她赌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说:“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程易手中的杯子微微一抖,滚烫的茶水就流到手上,原来满杯的茶捧在手中,他还一口没喝。
他轻晃着杯中的清茶,淡淡道:“我还没有说我的条件。”
小离不需要他唠叨一遍:“你的条件是让我嫁给你,不要和姜南泽结婚,你从前已经说过,我答应你。”
程易搁下杯子,修长的手指按在小离的肩膀上。
“你看着我的眼睛。”
小离看着他的眼睛,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熟悉的愠怒。
他轻易看透她的心思:“小离,你在敷衍我,你并不是真的答应我,等我救出南泽之后,你就会反悔,假装我们之间的约定不存在,就像你假装忘记我。”
小离不肯承认,心思这东西,自己不肯承认,别人说什么都是枉然。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她的把戏在程易面前一目了然,程易严肃地提醒她:“你需要明白,如果我再耽搁一些时间,就不是你们能不能长相厮守的问题,而是姜南泽能否拥有将来的问题。人死如灯灭,我从来就没有非救他不可的义务,如果他死了,是你要他死,不是我要他死。”
程易的话,真实的可怕。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还在摆动,时间化作无形的刀斧,悬在她的颈上。
她猛然抬头,明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