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小离被迫认下一个亲人,被迫住进一栋古怪的老房子,被迫进入另外一种生活。
在她无数次斗争,无数次大打出手,无数次逃跑失败后,她终于认命,认下那个嘴巴比她厉害几倍,身手更比她厉害十几倍的混蛋十一哥。
将近三年的日子,她就好似生活在梦中一般。
凭她多年的生活经验,任何好的事情,除非她磕破脑袋去撞、去争、去抢,否则绝对不会落在她头上,纵然一时遇到,也会很快失去。
她自始至终弄不明白自己遇到程易到底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撞了邪?
幼时常在街边蹭书听,不知说书先生口中的南柯,沉睡在梦中时是怎样感觉,也似她这般身置云雾、不踏实地的虚浮吗?
新鲜的生活里充盈着五彩缤纷的事物,雕花的衣柜、柔软的床榻、时新的衣服、白缎的刺绣拖鞋、畅亮温暖的电灯、微风拂来就会舞动的纱帘……
每逢落雨时节,窗外的竿竿翠竹沙沙而响,那绣着一整幅山水图的纱帘,就迎风浮动。此时小离若身着她那一身学生装束,安静地在窗前的书桌上翻一本旧装线书,在表面看来,就很有一番古代闺秀的诗情画意。
可惜她安静的时候居少,至于在无人逼迫的情形下安静翻看一本书,更是少之又少。
她今天倒是安安静静地在看书,然而不是在家中,而是在南华中学的操场上。
她是两年前,在家中受过一段教育之后,才进的南华中学。
五点多钟的操场空无一人,她那些男同学女同学,早被家中的车夫接走。
程易原本也吩咐过家中的车夫按点接她下学,然而他吩咐归吩咐,具体执行却归宋妈。
家中的车夫在学校门口等候半日也时常接她不到,自然而然就要到宋妈跟前告她一状,而小离最盼望在放学这段空闲左晃右晃,不到七点钟,绝不肯早归。
宋妈接下状告,两头不愿得罪,一来小离本身不是正宗的小姐,二来程易从没有早归的习惯,不惧被发现,因此也就放任着,不必车夫去学校接她,也不强迫小离七点之前回家。
小离坐一条长椅,两只眼睛盯在课本上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同学们都散学回家,你怎么还不走?”
小离从字里行间撤出目光,转身看时,认出发言者是班中新来的一位男同学。
她记得他的名字叫霍环,霍去病的霍,贾环的环,他才到南华中学的第一天,就是这样介绍自己。
“你是和我说话?”
小离习惯性地在回答陌生人问题之前先行确认。
霍环笑着:“这里还有其余人吗?”
小离摇头。
“没有。”
“那就是了,我不是与你说话,难道是与空气说话不成?”
小离道:“你难道不知道许多人宁可与空气说话,也不愿与我说话?”
“哪有这么无趣的人。”
他随意地在她旁边坐下,他见她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颇感怪异,摸着自己的脸,尴尬地笑着:“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小离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和我坐在一起,很可能会惹到一身麻烦。”
霍环一点也没在乎。
“我知道,他们总是四处说你恶话,说你家人做的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从前当着你的面说,后来被你打怕,就背着你说。”
小离更奇怪。
“你既然知道,还敢跟我说话?”
“为什么不敢?我做事情,凭什么被别人的言语左右,更何况还是一群目中无人的世二代。不了解别人的真实情形,就妄下论断,举着看似正义的旗帜批判他人,愚昧至极。一个个自以为出身高贵,说到底不过是依靠父母祖德,若有朝一日失却依傍,扔在街上,怕是连讨饭的资格都不够。”
霍环的话小离听得痛快。
“你难道不是世二代,你骂他们的同时不是连你自己也骂进去?”
“我至少不是个目中无人的世二代。”
他有这番言论,小离猜测他与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人,大概也曾有过不快的遭遇。
小离垂下头,继续背书,霍环又问:“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不回家呢?”
小离拍拍书本:“你没看到么,我在背国文。”
“你为什么不回家背,操场上空空荡荡,风吹过来多冷。”
“你管我,操场又不是你家。”
霍环也不生气,嘻嘻地坐她一旁,闲得无聊,凑近一点问:“你背的是哪一篇?”
“没有哪一篇,很多篇就对了。”
因为很少有同学对她客气,所以他靠近小离也并不觉反感。
小离转而问他:“你为什么还在学校呢?你可别都没有。”
霍环道:“哦,我等一个女同学,我们约好今天去舞厅跳舞。”
“你还会跳舞?”
提起舞蹈,霍环眼中闪烁着光芒。
“是啊,华尔兹、伦巴、森巴、扇子舞、长鼓舞,我会许多。”
“你说的我一个不会。”
“不然待会儿你跟我们一起去,我教你跳舞。”
“跳舞有趣吗?”
“也不是特别有趣,比背这些烂课本有趣一万倍就是了。”
小离也相信跳舞比背烂课本有趣一万倍。
她咬着手指上的皮想几秒,想到程易,终究不太敢,于是无。
里仅有一毛钱,还得路上买零食吃,没有钱,我跟你跳个鬼呀。”
霍环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