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原谅,他又问:“她约小离见面,说的都是什么?”
“我也问过她,她一开始被韩小姐打怕了,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后来再问,就说两个人一见面就没头没脑地打一架,韩小姐连素喜是谁估计也不晓得。那韩小姐动手也厉害,拿着咖啡壶打人的脑袋。”
辛宛若所言,与程易所查相同,他也就暂且相信。
然而即使是辛宛若,程易也不愿听她说小离是非。
“拿咖啡壶是因为忘记带枪,下次我会教她。”
程易素日为人不愿与人绞缠,更不理会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辛宛若原以为此次是小事一桩,他压根不会放入眼中,如今听他的语气,对此事竟是极不高兴。
“抱歉,我会好好说一说素喜。”
“如若以后再有类似事件发生,我自己解决,可以不劳烦你。”
辛宛若神情紧张,向来他在她和闯闯面前表现和善,使她无法了解他的真正为人。
“当然不会再发生,这一次她就见识到了。你方才担心素喜是否说过什么话,难道我们结婚的事情,你从来没有告诉过韩小姐?”
“没有。”
辛宛若惊讶:“你身边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你如何能够瞒住她?”
“瞒得一日是一日。”
“何必一定要瞒着她?”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不确定她是否介意,万一介意,又闹着我与你离婚,而我不能不与你离婚,到底是一场麻烦。”
辛宛若默然无语,闯闯从三岁长到五岁,看似是一眨眼的时光,然而那无尽的分分秒秒,唯有苦在其中的人,才能体味。
她望着在孩子群里欢脱玩耍的闯闯,再一眨眼,进学堂,再一眨眼,他就能和自己据理力争,时光在欢快心里是嗖的一声,如同流星划过天际,在等待心里,却是一滴一滴一滴,就似古代的滴漏,无休无尽,无尽无休。
程易也注视着闯闯的一举一动,这世上有无数的暗箭伤人,唯有幼小的孩子,可以让一个人放下所有的戒备,可以让你袒露自己饱经沧桑的心,接受他光滑温热手心的抚慰。
他喜欢小孩子,许久之前就喜欢。
除了小离之外,他最喜欢的就是他和小离的孩子。
可惜因他的缘故,小孩子还在三年以后的路上留守。
“闯闯很喜欢小离?”他突然问。
辛宛若怔了一怔,道:“我没亲眼见过,是小姨妈说小离喜欢和小孩子玩闹。”
小离喜欢小孩子,他延迟她做母亲的时间,对她并不公平。
“有件事情从我的角度出发或许是当局者迷,所以想请教你。”
“感情的事情吗?”辛宛若猜测。
“是。”程易道,“你义无反顾嫁给阿木,为她生下闯闯,以至今日孤苦伶仃,众叛亲离,有家不能归,你可曾后悔过?”
“我为什么要后悔?”
“因为阿木,你失去家人,甚至失去安全,身陷险境。”
“有些人或事,比如说程先生和我的婚姻,等阿木回来,我们就会各归各位;可是另一些人或事,比如说阿木和我的父母,即便现在离开我,将来也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不属于我的东西,迟早会失去,属于我的东西,失去了也能得而复失”
“阿木关在牢中,你心中有希望,才会这样想,如果阿木今时今日已不在人世呢?你一个人,带着闯闯,无依无靠的活在世上,那个时候,你还会无怨无悔吗?”
辛宛若因为亲身经历过无数,所以想的比程易深刻,而非单纯的纸上杞人。
“我依然无怨无悔。”
“即便他让你守寡?让你孤独走完一生?”
“ròu_tǐ的死亡,并不代表灵魂的死亡,无论有朝一日是我不在人世还是阿木不在人世,我们都会活在彼此心中。我们拥有无数快乐的过往可供回忆,我们剩下的一个人,会替另一个人走完全程。”
男人的思维与女人的思维不同,程易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她的思想。
辛宛若愿意为阿木坚守,小离却未必愿意为他坚守。
人与人是不同的,即使小离愿意为他坚守,他也不忍心小离守着回忆过下半生。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不该将小离带到自己的身边,如果她一直是七里湖自由自在的韩小离,今时今日,她或许早已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日子。
他的问题,真正该请教的人是阿木,而非辛宛若。
辛宛若暗中观察程易,她是过来人,渐渐了解程易对韩小离的感情。
“你如果需要结婚,我们尽快去解除婚约。即便我们解除婚约,我到底也还是与你有过一段婚姻的人,别人不敢轻易找我麻烦。”
程易不置可否。
他是悬崖峭壁间走钢丝的人,在外人看来,他的步伐又稳又准,胜利就在不远的地方,可是他自己清楚,他每踏出一步,都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步步谨慎。
辛宛若见他如此,又道:“如果当初我没有和阿木在一起,我才会后悔。”
程易震惊:“为什么?”
“无论阿木是生是死,这世上都没有第二个阿木。如果我没有和阿木在一起,那么有生之年,我连回忆都无法拥有,一个人的地老天荒,才真正可怜。”
程易陪闯闯在七彩工厂玩耍的时候,小离出现在医院。
熟悉的消毒水味弥漫在走廊之中,上一次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