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她扫扫院子砍砍木柴。”
姜南泽所言,小离和苏老爷也不晓得真假。
按照姜南泽一向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即使是真的,他也必定将辛苦的部分通通瞒住。
这一碗米饭,不定是他在人家家中下了多少苦力换来。
苏老爷说他才又喝过野兔血,不十分饥饿,吃了两筷子就结束,小离有孕在身,吃一点后,说胃里泛酸,不想再吃。
结果满满一碗米饭,三个人吃下来,还剩余大半碗。
苏老爷看看剩下的大半碗米饭,看看小离不再凸出的小腹,再看看姜南泽昨日就割伤的手腕,沉重地说:“这里再也没有一片净土,小姜,你就带小离离开吧。”
姜南泽没听明白,他们不是一直在往外走吗?
苏老爷见他狐疑,解释道:“我年事已高,无论如何也无法穿越日军的封锁线。你们两个人年轻,丢下我这个包袱,才有逃生的希望。”
原来他是存了这番心思,姜南泽听懂后,激动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怎么能将您一个人留在沦陷区,这不是人做的事情。”
小离反对姜南泽:“不,父亲应该留下来。”
姜南泽惊愕:“你说什么?你同意伯父留下?”
小离几日来辗转反侧,眼前的现实,他们无可逃避。
人生在世,不是努力就能成功,不是不放弃就能逃得一条生路。
小离道:“父亲年事已高,又身受重伤,的确难以承受跋涉之苦。”
苏老爷附和小离:“小离说得对,我这一把老骨头,着实经受不起更多颠簸。叶落归根,我纵然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将尸骨埋在家乡的泥土之中。”
姜南泽坚决反对。
“不行,虽然前途未卜,但是走下去大家就有一线希望,留下来,则是死路一条,不是被日本人杀死,就是被汉奸走狗逼死。伯父你一生和数字打交道,留下与离开,哪一个生还的概率高,你应该比我更能算清。”
小离插嘴:“你走以后,我会和父亲藏进一座比较安全的深山里。日军虽然也会进山搜查,但搜查的次数,远远比别处少。”
“你的意思是你也要留下?”姜南泽更惊讶。
“是,我也要留下。”
苏老爷骤然看向小离,惊讶的人除了姜南泽,还有他。
姜南泽了解韩小离的为人,他相信她说到就能做到。
他蓦地拉起小离往外走。
“我们出去谈一谈。”
山风吹乱小离的发,她拢好散乱的头发,主动解释:“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前面的路行走艰难,我眼下就十分吃不消了。”
姜南泽不住地鼓励她,想将她从放弃的漩涡中搭救回来。
“你再坚持一下,还有两座山,还有几个村落。前面那么远的路我们都走过来,你就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我们都能活着离开,放弃了,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我坚持到底,就一定能够离开吗?当坚持了天长日久,还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心里就唯独剩下绝望。”
“怎么会没有希望,还有两座山,还有……”
小离打断他:“无论是两座山还是三座山,你能确保前面的路上,再没有任何危险吗?你能保证我们有足够的食物、足够的体力吗?你能保证再没有任何一支枪会指向我们吗?”
姜南泽当然无法保证。
小离道:“其实你一开始就不该来找我。你来找我,我内心感激,我感激你,就不能害你。你方才提到概率,你一个人上路,逃出的概率比我们三个人共同上路的概率大出几倍。你快些穿过封锁线,快些登上火车,你就能活着,不然再过一些时日,连兰坪县也失陷,我们三个就连一个也逃不出去。”
小离的解释,令姜南泽愤怒。
“韩小离,你太瞧不起我,你以为我是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吗?”
小离道:“姜南泽,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们三个,能活一个是一个。”
姜南泽道:“既然如此,你走,我陪你父亲留下。你逃出去,能活两个,比我一个还多一个。”
小离苦笑道:“你认为我是轻易放弃的人吗?我今日的放弃,是考虑过种种因素,在心中深思熟虑几百遍后做出的决定。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如果我的身体状况还能为我的意志力所左右,我绝对不会放弃。”
姜南泽想不出该如何鼓励她,情急之下,他搬出程易。
“你如果出事,我怎么和十一哥交代?”
一行大雁飞向远方,小离望着苍茫的夜空,无限悲凉。
“你不必和他交代,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姜南泽突然抓住她的肩:“那么不提十一哥,如果单纯地是我让你走,你也不走吗?”
小离不得不退一步:“我不是不走,而是我们分开走而已。我和父亲一路,你自己走一条路。”
姜南泽恍然大悟:“原来你不是放弃,你是不愿意连累我。”
小离被他看破心思,也没有否认。
“是的,我真的不想连累你。”
姜南泽听罢,分外激动。
“我如果怕连累,我何必冒着炮火回凉州?我回来之前就想得一清二楚,我能承受死亡,我能承受苦难,我什么都不怕。”
“你说什么?”听到真相的小离无疑是震惊。
姜南泽顷刻变掉脸色,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没想到自己一时过激,竟将实情讲出。
小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