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加列宫殿依山而建,茂密的花草树木几乎将这座海港遮掩得如入迷宫,直到爬上几百级的台阶之后,才可以看到宫殿的宏伟城墙。
城门外比泰多国王和王后正率着众臣,迎接从远方归来的儿子。凯罗尔痛苦地捂着后背,被士兵催促着跟在王子身边。
考虑到这两位将是今天欢迎仪式的主角,伊南娜自动自发地若无其事落后两步,跟到了哈扎斯将军的身后,哈扎斯将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却因为她的识时务,日后着实对她用心教导。
这时,一个欢快的声音传来,伊南娜眼前一花,只见一个穿着丘尼克长衬衫和百褶长裙,肩上斜挂着羊毛大斗篷的女子像只小鸟一样扑向王子,一把握住王子的手,眼中洋溢的兴奋深情就像众人背后澎湃的海浪一般。
结果这个娇俏可人、有着一头银色卷发的姑娘一看到王子身边雪肤花貌、金发碧眼的凯罗尔,脸色立刻就像起了暴风的大海。
但现在没人有空顾及她的心情,因为比泰多地位至高的一对夫妻正向王子迎来,在接受了米达文遇难的噩耗后,全场的悲愤就往凯罗尔身上倾泻了,而显然比泰多王对于这难得一见的埃及美女有别样的打算。
伊南娜想起王子曾在山洞里威胁她的话,再看一脸横肉、胡子大把、眼神色mī_mī的王,浑身打了个冷战。
因为凯罗尔是重要的人质,即使比泰多人再愤恨,也要顾及王子的打算,最后决定把她□起来。而就在此时,凯罗尔的忠实护卫乌纳斯已经混进了比泰多士兵中,准备伺机而动营救神的女儿。
伊南娜最近和王子相处的机会不多,作为得到王子一点点可有可无的信任且有点身手的女奴,她目前的作用就是看住凯罗尔。
这时候她就要佩服王子的先见之明了,因为这位神的女儿真的很不安分啦。
她不过才出去喝口水,凯罗尔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块布头绑住青铜窗框,将一根木头裹进布里旋转,眼见着青铜做的窗口开始“咯吱”扭曲。
伊南娜就站在门口看着,心里好笑:这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半吊子,如果她把布沾了水浸湿后,布条的韧性会更大,效率也就会更高。
不过她也就是笑笑,没打算提醒凯罗尔,相比一个随时会把她拖下水的外国妞,安于现状是个计划,于是伊南娜转身就招呼了侍卫把王子叫来。
凯罗尔被伊兹密王子抓了个正着,被拖着手从窗边扔到地上的时候,凯罗尔感觉自己的手骨都快被这力大无穷的武士捏断了。
可是伊兹密王子却并不显得生气,只是眼光深沉地盯着狼狈的神的女儿,突然发现自己可能高估了曼菲士,因为凯罗尔似乎真的很有些小聪明,不像自己猜测得那般纯粹是埃及王权的提线木偶。
而从埃及死里逃生的奸细才向他禀报,这位神的女儿知道如何淬铁,并且在他被曼菲士王严加拷问的时候展示了这么一套工艺。这奸细拼了性命回来,就是为了告诉王子比泰多国意图在未来制霸的绝密黑铁武器,可能已经被这小小的女孩破解了。
“真是奇妙,”王子抚上凯罗尔雪白无暇,如尼罗河畔白莲一般的脸蛋:“倔强又聪明的女子,这下我可不能放过你了。”
先前伊南娜见到的倾慕王子的娇俏女子,王后的侍女米拉此时正来找王子,看见这幕不禁脸上又掀起了狂风暴雨,让站在一边的伊南娜感叹这下狗血的元素全都齐了,因为扮作哑巴,她只好在心里偷偷回忆了一下经典歌曲《大海》的歌词。
后来的某一天,在哈图萨斯的一株苹果树下,哈扎斯将军作为伊南娜的老师,问起她当时拒绝王子关于“红河女神”的原因。
伊南娜没有回答,而是拿起芦苇笔,在泥板上用新学的楔形文字刻了一段话:一个女人不该吸引过度的注意,任是铁铮铮的名字,挂在千万人的嘴边,也在呵出的水气里生了锈。
这是一个中国女人的处世之道,这个时代除了伊南娜自然没有其他人读过张爱玲。
埃及王为了从觊觎凯罗尔的国家手中抢回她,一次又一次地浪费着巨大的人力物力;美名远播大绿海沿岸的爱西丝女王,在失去弟弟的爱情和下埃及的权力后远走他乡;而伊南娜自己,虽然看得透彻,但是河神送她来此,自有她无法逃避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