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回去?”宋如玉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万一考上了授官了呢?”
“授官?”林思贤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抿唇笑了。他斜睨宋如玉一眼,慢悠悠说道:“你当考官都是吃素的?看不出來你个人的修为?”也不是他妄自菲薄,实在是……完全沒有这个可能嘛!他才十六岁不到……
“我朝,并未有二十岁不满就中进士的先例。”他有些不自在的解释。
并不是年纪小的考生就比不过年长的,但是,最后阅卷评选的时候考官们还是会有意放弃少年考生。除非真是惊才绝艳的,作出的文章能征服所有考官,这样的例子也只在前朝的时候出现过一例,当时那少年不过才十四岁,轰动一时。只是最后,这么样一个凤毛麟角的人物,也给残酷的官场生涯给磨得沒了性子,并未作出什么大的作为,反而处处受同僚的排挤,最后是抑郁而终。
“不是蒙着名字的么!”宋如玉不解。书上不是都这么写的么,考完试了封卷海选,考官们选出较好的卷子由匈吏撰抄一遍再往上交递,待上级考官评审过了觉得优秀的文章再拿原稿出來大家传阅,然后就是在众考官各自挑衙的考卷中分出优劣,安排名次,张榜公示。前期的海选阅卷过程哪有可能注意到考卷是谁的啊!考生的字体都有相似!只有传阅原稿的时候才会大致猜到是谁的卷子。只要林思贤过了海选那一关,以他老爹的裙带关系,不愁沒位置安排。而且在林染山庄的时候,驸马爷似乎对林大少爷的文采相当满意,平时从墨彩和素言狼毫言谈中也知道,他家公子还是很刻苦努力的,若不是这回上京赴考的时间赶了些,多给些日子休整,林思贤的名次应该可以更靠前些。
林思贤听她这么说,默了默,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爹爹也只是隐晦的提了有可能成为主考官的官员的名字,并为他分析了这些人喜好担至于阅卷的方式,爹爹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未真的接触过。因为林大老爷之前一直外放,近几年才当了京官,直接就进了吏部,由吏部侍郎慢慢往上爬。而朝庭明确规定,吏部官员不能参与科考评卷,就是为的防止考生们直接走吏部的门路行贿买官。吏部的官员们也尽量避免跟科考的一应事务有接触,以免被人怀疑居心不良。若说参与评卷最多的,莫过于帝师和阁老们……
林思贤狐疑地盯着宋如玉,忽地想起扬州宋家來。宋阁老可是担任了数次主考官……
他双眸一亮,突然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小玉,要不,你跟宋五爷往扬州走一趟吧!”
宋如玉愕然,不待她反驳,就听林思贤又迸出一句:“我也跟你去!”
***
“胡闹!”得知儿子的打算,林大老爷毫不犹豫的反驳。
林思贤抬眸小心翼翼地看了自个爹一眼,犹豫着说:“权当儿子去求学。孩儿自知自己现在能力不足,对各种时策的见解有些偏颇和狭隘,先生指出:这是因为我经的事少,走的路也不够宽广的缘故。”要不怎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
林大老爷凝噎无语。
“而且,前两日子聪还送了先生留下的课业來,说是让学生们放年假的时候好好琢磨。”林思贤缓缓说道。这段时间他的身体时好时坏,再加上家里事多,就沒有去上学,书院可是照常开课直到腊八的,也就前两天才放的假。
“什么课业?”林大老爷一撩袍子,在书桌前坐下。
林思贤给父亲斟了一杯热茶递上,看他喝了,这才一本正经的说:“是关于民生的策论。”
林大老爷端茶盏的手微顿,盖上碗盖,缓缓将茶盏搁到桌子上。
“民生啊……”林大老爷屈指在光滑的赭红色漆面黄花梨木桌面上敲了敲,抬眸看了自个儿子一眼,扯了扯嘴角,“你们先生这是担心你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识人间疾苦呢!”
林思贤微微垂下眼帘,两手自然下垂在身侧站定了等着听训。不想林大老爷却是话音一转,问:“先头不是说小玉要回洋槐镇一趟说是取什么信物的?怎么这会突然改变主意了?”如果是为了宋家的身份和富贵,他倒有些看不起那孩子了。
林思贤心虚的动了动脚趾头,扯了个醒:“听说是宋五爷交代了,有什么信物行囊要取的,交给他去办就好。”这是宋五爷的原话沒错,只是宋如玉谁都不放心,一定要自己亲跑一趟。后來出了今天中午的事,林思贤也不想在这家里呆着了,只想春闱后出门散散心,若是回祖宅的话祖母必定会跟着,若是去旁的地方,家里肯定不会同意,还不如跟了小玉往扬州走一遭呢!听说三月下扬州最好不过了!
林思贤为自己的小心思得意起來,越发觉得这么行事是最好的。
“宋五爷这两天就动身,你还要参加明年春闱,如何同行?”林大老爷给他泼了一瓢冷水。
“这个……”林思贤悄悄握起拳头,继续扯慌说出他花言巧语由小玉那里讹诈來的保证,“小玉说是不放心我的身体,同意等我春闱过后再走。”
林大老爷沉默了一会,暗道:宋玉那小子倒重情义,沒有被即将到來的富贵迷晕了眼。
再抬眸看儿子,也觉得这两天他的脸色比往常还不如(其实是中午闹腾了一番,虚的),想着那头还有一个人想要对自己儿子不利,小玉这会要是离开了,过年的时候出门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