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楚云熙愤怒地踹开了房门。
那一天,莫孤影则是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手里的小本子出神。
这是他们这一个月来,第一次在白天见着面。
两人都清瘦了,可是,他们却无力关心对方了。
“戴长老死了!”楚云熙的嗓音冰冷彻骨。
“我听说了。”莫孤影定定地摩挲着手里的小本子。
“你听说了?好,你听说了什么!”楚云熙眼底满是红透的血丝,他一腔的愤怒无从发泄。
“我听说,我的手下在戴长老讨伐‘冥门’时出现了,非但没有帮助戴长老杀‘冥门’之人,尚反过来杀戴长老的人。戴长老百余心腹尽数被杀,而戴长老他人也跌落悬崖,生死不明。若我未估错,墨夜赶到之时,应是正好瞧着戴长老的手下正被我的手下砍杀罢。”莫孤影依旧是淡淡地望着小本子,脸上毫无愧色。
“轰”地一声,楚云熙一甩手,他身旁的桌子顷刻粉碎。
他勃然大怒,强扯着莫孤影的手迫他站起,大吼道:“你不辩解么!”
莫孤影定定地看着楚云熙那双被火中烧的双眸,浅浅一笑,“我若说我并未授意他们杀人,你信么?”
“我……”楚云熙的话不知怎地哽在了喉里。若说信,他却不知该如何相信,莫孤影的手下对莫孤影他是绝对忠诚的,且完全听命于他,若非他授意,那些人又怎会胡乱杀人。可若说不信,那他对爱莫孤影的爱又算什么。
“我若说这段日子以来,有人不断假扮成我与我手下的模样,离间我和戴长老,甚至是我们之间,你信么?”
楚云熙浑身一震,满目惊讶,可很快他的双眸又黯然失色。他闭上了双目,抖着声道:“我信。”
莫孤影一喜,正要发话,却又被楚云熙的下一句话打入冰狱。
“可是……如今我却不敢信了。”
这样前后矛盾的话,此刻听来,却是那么的讽刺,那么的痛心。
终归,他还是不信啊。毕竟,这个“借口”如此拙劣,拙劣到连莫孤影自己都不敢相信。
若非自己萌生害人之心,又岂会让他人得逞,反利用自己铺的路,溅血而行。
“告诉本座,究竟为什么,为何你要这么做!”楚云熙疯了一般朝莫孤影大吼,他需要知道答案,需要知道真相,需要,找到足够的理由去说服自己,去替莫孤影开脱。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现在整个行云宫人都知晓了莫孤影的手下害死戴长老的事!而前阵子毒害莫孤影的那个年轻人,也不知被谁所救,竟然溜了出来,然后大肆宣扬莫孤影害戴徐的事情。
不过短短的半日,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莫孤影,便是平日里与莫孤影交好的人也因戴徐的事而与他瞬间反目。莫孤影在这行云宫里完全被孤立起来,若非楚云熙罩着他,只怕众人已杀进来了。
“因为你,”莫孤影缓缓地吐出口气,“戴长老其实是八年前真正害死你双亲的人,且据我所查,叶凭生的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楚云熙一惊,但很快又恢复常态,他等待着莫孤影把话说完。
“我在叶龙山庄时,无意中得到了一本小本子,里头装有戴徐与叶凭生来往的信件。其中有一封八年前的信,内容便是戴徐与叶凭生一同商讨讨伐行云宫的。”
莫孤影顿了顿,深深地望着那满脸惊讶的人,继续道:“我记得戴长老是右手使剑的罢。可我无意中却发现他左手掌心里有厚茧,因而我派人去刺杀戴徐,为的便是试探他的武功。而那天刺杀之时,我瞧见他左手使得很顺,虽用的是剑,但使的却是刀法。再联系叶凭生尸首上的伤,我猜想兴许戴徐便是为了以防叶凭生将八年前的丑事抖出来,便先杀人灭口了。”
楚云熙听后,紧紧地闭上了双目,他抖着嗓音道:“证据呢?”
“这里。”莫孤影将手心里攥得出汗的小本子递给了楚云熙。
楚云熙睁开了眼,哀戚地望了眼莫孤影,而后一把拽过小本子,翻看起来。
莫孤影对楚云熙眼底的哀戚感到不解,他疑惑地注视着楚云熙,可却惊讶的发现楚云熙在翻看那些信件时,脸上平淡无波,毫无发觉真相的惊异,反倒越来越阴沉。
一股莫名的不安突地涌上了莫孤影的心头,他对上那从信件里抬起的冰眸,浑身突然颤抖起来。
“云……”
“啪”地一声突然响起,硬生生将他的话打断,那是一记耳光的声音。
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那一声响在凄凉地回荡着。
楚云熙打了莫孤影那一掌后便后悔了,他忍不住迈出了步子,想去安慰那个偏过头去沉默而立的人,可却又生生地强迫自己停下了。他深吸了口气,攥紧拳头,厉声喝道:“莫孤影,你凭这点证据,便自作聪明,枉死了百余人,你的心可安!”
他将手里的小本子朝莫孤影丢去,砸在了莫孤影的胸口。虽然无甚力道,却让莫孤影的心如凌迟般疼痛。
莫孤影偏过头去静默了很久,方僵硬地抚上那印着五指印的脸,轻轻按揉,可越揉他越觉得疼痛。他的目光瞬间失了焦距,他呆滞地低下|身,慢腾腾地捡起小本子里散落而出的信件。
楚云熙紧抿着唇,将头偏了过去,不忍再看那个被他伤的人。
“我不悔的,我不能悔的……”莫孤影呆楞地捡起一张又一张的信件,嘴里一直喃着这句话。
“我不悔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