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事体大,虞从舟不敢拖延,深夜再次入宫见王全文阅游之天下无双。他先将之前的种种顾虑与王说了,方道,
“如今之策,从舟以为应先下手为强,乘齐国尚未联合魏国,尽速南下、求见魏王,以结盟好。若赵、魏可先一步结成联盟,则赵可进可退----若齐国真心愿合力伐秦,所得一疆一土,亦尽在赵、魏与秦的边境,与齐相隔千里;若齐国只想趁诸国纷乱,私占宋国,赵魏亦可以齐破坏盟约之名,联合诸国以攻齐校园全能高手。如此一来,我们可得先机,而不会被动受制于齐。”
赵王始终凝神看他,听他一理一据,悉数道来,不由浅浅笑了。
赵王笑意温和、如月色下的皎洁芙蕖,“从舟愈来愈心思缜密了..”他站起身,走到从舟面前,“既是如此,你速速安排行程、秘密递送国书,你和我一同入魏。”
“王要亲自去?”虞从舟神色一怔,道,“不妥,合纵之事向来是各国必争之棋,稍有不慎、若被他国暗人得了消息,往往有杀戮之祸。王亲去太危险!”
赵王抬眼望向窗外,露气渐浓,模糊了落叶纷飞的御花园,“虽则危险,但为君之责,本就不是虚图安逸。何况魏王曾经亲自北渡漳水,来邯郸见我,还献出阴、成,割让葛、薛之地。此次赵欲与魏结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亲自入魏。”
从舟嘴角凝着一抹忧虑,但王的心意,他已了然。少顷,他明眸粲然,一膝跪地朗声道,
“从舟必当竭尽全力,护王周全!”
“只是,王若离开邯郸,奉阳君他们..”
赵王一摆手,“你不是教我‘沉迷酒色’么,我既已一月余未曾上朝,此行离宫几日,只须教三弟在宫中遮掩一番,奉阳君他们不会留意。”
从舟想到平原君往日里就最擅与奉阳君等人转移话题、偷梁换柱,此事由他来敷衍倒很合适。
君臣二人又商议起此行其它诸事。待到从舟出宫,东方已微微泛白。
……
虞从舟直奔平原君府邸。此番与王入魏,诸多事宜要与赵胜交洽。两人商议至一半,忽有近卫通传,须贾秘密由魏国来,回赵述职。
他来的正好,三人一起计议商榷入魏路径。须贾又说了说魏国近来的官场变化,打点何人最有利于说服魏王。
不觉又一个时辰过去,虞从舟不得不起身告辞。三人一起由侧门出府时,余光中看见一个衣衫褴褛,却眉目清雅、面容不俗的男子倚坐在对巷墙脚。
这男子的容貌好生熟悉,虞从舟蹙眉细看,却仍是想不起。
寒风掠起,吹乱他身上单薄旧衫,一缕额发飘挡在他眉角,发与影之间卷携着被拉长的寂寥。
旁边须贾却忽发惊讶之声,“你,你不是范雎么?!”
那人闻言抬头,凝望着他,眸中似乎不含任何神情,没有惊诧,没有怨恨,只如一潭深水,隐不见底。
须贾缓步上前,竟将自己银氅脱下,覆于范雎身上,“想当初你才识过人,的确是我害了你……”
须贾叹了口气,走回几步对平原君道,“他当年是我府上一名门客。我受虞卿之命,私示魏国城防地图与齐王、引齐攻魏。事发后总得寻一人作替死鬼。虞卿教我、愈是智慧有识者愈不可留。我便想到他年纪轻轻已胜过魏廷、齐廷诸位名臣,若假以时日,只怕成赵国大患。便说服魏相将他处死。行刑那日他却被几个乞丐救走,不意仍是流落至今。”
范雎虽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见他与平原君、虞从舟之间的亲信之态,已知当年事端。他从前已怀疑须贾为人,为何这般误国误民,此刻明白他是赵国派入魏国的间谍。如此想来,须贾私通齐国、拥护魏齐庸政,都动机鲜明了。
幸好自己在秦国用的是假名张禄,须贾并不会猜到他是奉了秦王之命要潜入赵国为间。
范雎心中暗笑,原本正不知该如何取信于平原君、方能入平原君府为门客,如今倒可以信手捻来了。
果然,须贾引着平原君向他走来,更对平原君引荐道,“此人名叫范雎,才华烨烨。今日既然能在赵国相遇,合是有缘,平原君若收他为门客,他日,或许他可成为赵廷栋梁,亦可令贾略偿当日亏欠。”
范雎长身立起,须贾的银氅笼得他一身银辉。平原君看入他眼里,似被他如水眸波微微震到,半晌,嘴角牵起一笑道,
“刑场余生、流落辗转,竟然仍有此般恬和贵雅之色,范先生想来果真是雅士,心中必有雅识。”
范雎知道平原君已肯收他为门客,落落大方地拜谢道,“野草随风,未求有根,范雎沦落至今,竟得平原君青睐,三生有幸。范雎自当倾力报答平原君的知遇之恩。”
而远处,虞从舟斜眸冷睨,总觉得此人心里藏着些看不清的阴影。不过平原,尤其此等俊色动人的,必是劝不住他了。即使没有须贾引荐,单凭那倚坐墙边的淡泊身姿、估计都早已让平原君动了怜惜之意
……
此时此刻,虞府大院的东墙上,坐着两个蓝衣少年,一起望着远方起伏的山峦、浸在耀眼的阳光下。
个子高的是小盾牌,他晃着双腿,瞧了瞧小令箭说,“你还真是神速诶,这才没多久天,虞从舟都肯让你在他书房待着了。主人肯定对你很满意。”
小令箭没有回答,淡淡看着远方,“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我姐姐..不然怎会留下我、更不会纵容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