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要紧,我没伤到要害,我自己能回帐。”
“待在帐里、我很快就来…”虞从舟凝视着她,踌躇片刻、策马向主营而去
……
短短一路、慢慢走回,楚姜窈心有余悸。行军路线究竟是如何传到秦营的?她仔细回忆那天秘会的十一人,究竟谁、是另外一个秦国暗人?
营中伤员甚多,痛呼声此起彼伏。她钻进自己的营帐,已不见小盾牌的踪影。不知他在主人那里能否顺利应付。小盾牌说的果然没错,她不可能瞒得过主人。
她低头看向左臂上射进的那一箭、贯穿臂膊,细看之下突然觉得痛得更厉害了。这箭簇不能久留,但随军医傅们都忙着为各将士包扎,她环顾帐内,看见早上割开小盾牌绳索的小刀还在几案上,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走过去拿起那把小刀。
她知道须得先割断箭头、再拔箭身。好在箭头整个露出肤外,否则还须剜肉挖出埋在肤下的那一部分。她抽出一件旧衣上的腰带,折叠几番牢牢咬在嘴中,然后右手捏着刀,走近床侧,跪了下来,忍住痛将左手撑在床架上。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将视线移到几案那边,心中说了声“小令箭,别怕……”,尚未对自己说完,已狠力手起刀过,蓦地割下那枚箭头。
箭身扯动伤口,痛意霎时贯穿全身,她瘫坐在床边,握着刀的右手仍兀自发着抖。缓过片刻,她吐出口中腰带,急喘着气,扔掉小刀,颤颤地拿起那腰带、想扎到手臂高处,以减缓血流。
正这时,帐帘突然被呼啦掀起,虞从舟、杜宾、樊大头等众人沉沉走进她帐中,目光俱是冷厉,帐中空气陡然凝重。她也感觉到一丝异样,撑着床沿站起身,疑惑地说了声,
“哥哥,出什么事了?”
虞从舟没有答她,脸上毫无表情,看得她心中发冷。他盯着她的双眼道,
“你表现得很精彩,我险些又要被你迷惑了。”
他从地上捡起那枚被割断的箭簇,继续说,“你不是最怕痛么,你不是连一鞭都捱不住么,怎么今日,却是刀法凌厉、敢于自断箭簇?难道、你还能自己刮骨取箭?”
“我……”她潜意识中已知事有蹊跷,但面对从舟凌厉的眼神、却全然不知能如何作答。
“那日商议行军路线的十一人中,所有受伤的人都死了,所有活下来的人都有嫌疑,而只有你活着、却受伤了,还是为了救我受的伤。很巧合的洗白……但未免、太巧了。”
从舟一边说,一边向她逼去。她忍住抖,却忍不住向帐角退去。
嘭得一下,她撞上帐边,冰凉的金属撑架刹那间吸走她背上温度。原来从舟怀疑是她走漏了消息、怀疑是她约定了伏兵、要去害他…
楚姜窈此时豁然明了,在狭荣道时,从舟已然怀疑她了,那一句“你失望了?心痛了?”分明带着怨痛和恼怒,只是那时她来不及细想。
虞从舟猛地揪过她衣襟,将她拽到面前,一手扣住她左腕、另一手霍然握住那箭的羽柄。
她心中苦闷漫溢,不禁紧闭双眼、侧了头,将下唇咬在牙关之间,心跳陡然增快。
过了许久,臂上并未有剧痛,她松开嘴唇、试探着微微睁开眼,瞄了从舟一眼。他脸色如冰、令她生畏。
就在她全不设防的这个瞬间,虞从舟加大腕力、紧紧捏住她的腕骨,右手猛地一拔,将那断箭瞬间从她的左臂整根拔出。血肉翻飞,楚姜窈完全没有防备,痛得眼前全黑,忍不住胸腔中迸出一声凄喊,全身似乎都被痛意抽空,顿时无力地跪在他脚下,低垂着头,右手不自觉地抓上左臂,掐在最痛的伤口边。
血流不止,溅红了帷帐和地面。虞从舟迅速从怀中取了洁净纱布,蹲□来缠缚在她不断发抖的手臂上、一层层束紧伤口止血。他手指微颤,眼神却仍旧保持冷厉,只是一句话也不说。帐中一下子僵寂下来。
杜宾打破沉默,对帐外士兵道,“楚姑娘嫌疑最大,先将她押回骞岭城,锁进地牢。”
楚姜窈跪在地上没有挣扎,默然无语,双手被杜宾反剪身后时、脸色痛得霎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