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间没有如果若雪三千2。杀人不过头点地,可如今、她在三军之前,如俎上鱼肉、任人脍胾。尘土遮面,脸颊上血水泪水都混到一块了。相比姐姐死都死得那么凄美,她这一生简直糟糕透了。
杖棍依旧不停地砸在她背脊上。楚姜窈忍不住痛、张口促喘,砂砾灌入她的喉间,呛得她眼中漫出灰色的泪来。
突然有一杖打落在她被链锁反剪的手上,‘十指连心’、岂是妄语。钻心之痛、令她的上身从地上冷不禁弹起寸许,“呃……”一声暗哑喊出喉,她顿觉全身血液似冰凝寒封、杵在心间,猛一阵寒意逼上颅骨、她不自控地睁大了眼,却什么也看不见了。跌回地面时,她终于失去意识、坠入无尽的黑暗中
……
将至黄昏,雷雨大作。
虞从舟蜷坐在一个小竹亭中,半倚在柱边。雨水顺着亭柱蜿蜒而下,灌入他的背脊。
沈闻执簦从雨中而来,轻语一声,“公子…”
“走开!”虞从舟立时吼道。
沈闻并未退后,反而缓缓又上前两步,从怀中取出一管翠绿色的玉笛,递到他的眼前。
竟是那鹿笛?虞从舟身上发麻,喉间发酸,眼前又纷纷满满地忆起他与楚姜窈初初相遇时、她在一士安外倔强的眼神,和那一句,“你无权相问,我无须作答!”
他手指颤抖,不敢接过,一双眼睛定定地凝着那鹿笛。
“早上提她出牢的时候,她求我转交给公子…”
多年前在那陋巷之中,她死死拽住他的马缰,即使被樊大头的马鞭抽在臂上,她也执意要讨回这支鹿笛。如今,她却托沈闻把这笛子交给他?
沈闻又道,“她说,这是她一个朋友的东西,很宝贵,不能随她埋进乱石。”
不能随她埋进乱石……虞从舟轰然落泪,可是自己逼她说出这般涩语?难道这世间、她竟还不如一支笛子珍贵?
他口中喃喃,“朋友…”
“我问过是谁,她不肯告知。她说,她是死囚犯,说任何人的姓名、只怕会连累别人。”
虞从舟声音颤颤,“那她要我如何还?”
“她说,她那个朋友似乎和公子有缘,将来或许自会相遇…”
……
连她都察觉他和他有缘?要理清一切,他怎么竟忘了他?
虞从舟快马加鞭,在雷雨中疾驰,少顷已入骞岭城中。奔至一处灰色矮楼边,他一勒马、旋身下鞍。
他示意门口士卒退下。抽出门栓,他起手推开木门。
房中似乎空无一人,他微微拧了眉心。此时一道闪电划过,照亮房中短短一瞬。
他惊诧地看见范雎脸色发青,双手捂耳、缩在屋隅,身上不停发着抖。
虞从舟急忙上前,紧紧握住他抖得厉害的双肩。
他听见范雎虚弱地唤了一声,“小令箭?”
范雎急切地抬起头,却正正对上虞从舟的双眼,“怎么是你?!”他手一横费力地拨开从舟的牵扯,嘶喊一声,“走开!”
就在这一刻,漫漫响雷又訇然而至,范雎顿时头痛欲裂,他紧紧闭着眼,头不停地往墙垣上砸去。
虞从舟见状、立时明白、他似乎是因雷声而引发了头疾。他马上将一双大掌、捂在范雎的耳边。
这一捂一隔、雷声轻去,范雎头痛稍缓。他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见从舟跪在他面前一尺之外,用双手拢住他的耳朵,那姿势与小令箭一模一样。
他渐渐缓下心神,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从舟。他不能与他相认,但同样的血流在身上,今生今世又怎么可能与他疏冷。
过了一刻时光,门外雷声渐停,雨声细缓。范雎轻声道,“我没事了,放开我。”
虞从舟略一怔,惊觉二人靠的如此之近,彼此面庞之间充盈着对方的气息。
他马上松了手,挪开一尺,也倚墙而坐。
“你怕打雷?”
“我不是怕!”范雎喘斥道。
“是痛?你是痛入骨髓了,才会怕入心邃。”
范雎听他淡淡道来,反而一时沉声无语。
“我…我怕夜行山路…”虞从舟又道。
范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岔开这样一句。从舟侧头看着他说,“人总有惧怕之事。我所怕之事也告诉你了,我们扯平了。”
范雎心中淡淡笑了。他扶着墙、勉力站起说,“小令箭是在邯郸,还是随你来了骞岭?”
“她…”虞从舟不禁声音发颤,眉心深陷。
“她还在邯郸?”范雎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望着门外细雨,眼光中晃过担忧之色,“不知邯郸是否起雷…你把我软禁在这儿,她找不到我,此刻必定焦急。”
虞从舟忽然忆起她那时在回廊下焦虑急迫的神色,和那句慌张的“我害怕打雷!”,难道,她不是怕雷,而是怕范雎因雷声引发头疾……他半似探问、半似自语,“她知道你怕雷?…”
“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人是鬼,她最清楚。”范雎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几乎每次雷雨大作,都是她陪着我。”
“十日之前,邯郸亦是一夜雷雨滂沱,她可曾去找你?!”
范雎点了点头,声音却渐次轻了,“我却把她骂得满脸是泪…”
虞从舟心房亦是紧紧一抽。
他蓦地站起,从袖中取出鹿笛,递到范雎眼前。范雎果然一扬眉,目光锐利地扫过他双眼,“小令箭的鹿笛,怎会在你身上?!”
“她说,是你的,要我还给你。”虞从舟按捺着胸口窒闷,探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