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不由惊异,此人竟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境?
此时秦王心中开始打着另一种算盘,还未想清楚,又听范雎娓娓而言,
“虽然穰侯有十万军队驻于咸阳城东三十里外,但三位将军要查清兵符真伪、无可厚非,因而现下他们占理得势,大王绝不能此时出兵网游之天下无双。”
秦王愈惊,难道此人真懂读心术?
范雎静静仰起脸,目光清澈地望向秦王校园全能高手。秦王微微一愣,细看此人,眼尾斜挑,轮廓英挺,双唇丰美,姿仪绰约。这般面容,倘若见过必定难忘,为何他在朝廷为臣,自己却全无映像。
范雎丹唇轻启,“但若大王派微臣持兵符前去示恩,则显大王胸襟磊落,若三位将军仍咬定兵符是假,杀死微臣、进兵咸阳,则大王的兵符已然落入三位将军之手,是真是假再也难辨,大王只须称三位老将故意制造谣言,又私吞兵符,显是意欲谋反,大王便占理得势,与其易道。到时再派穰侯出兵讨伐,绝对师出有名。”
秦王彻底怔住。这末品小臣竟如此思虑缜密,他似乎并不在乎那兵符是真是假,倒已为他想好各种退路,甚至,愿为这几步棋牺牲自家性命。方才误以为他出名心切、或不知深浅,实在看低了他。
秦王点头诺许,着宦侍将盛着兵符的玉匣交给‘张禄’。
范雎低下头,恭敬地跪在地上,双手高举,接过玉匣。那一刻,他唇角微微上勾,牵起一个无人看见的诡秘笑容
……
范雎领命离开秦王宫,殿上众人犹自焦急议论。但不过两个时辰,却听殿外宦侍高声宣道“张禄觐见”,只见他体发无损、飘飘然地回了来。
“三位老将军已然退兵,并托微臣带言,自悔听信谣言,不日定当叩见大王,向大王请罪。”范雎将兵符交还给秦王近侍,一身淡然跪地陈述,眼梢带笑,面容泛着微光。
朝中众臣尽皆讶然。秦王亦是喜出望外,不过,初见已知此人绝非寻常,此时倒也不那么吃惊,当即赐张禄益爵四级,封为公乘,进御前参士。
秦王想问他到底同三位将军说了些什么、居然能够安然退兵,但想起他之前说过‘不可泄露’,料想或许有些事不便在众臣面前讲。秦王便散了朝,着他去书房密谈。
不料范雎仍是微微笑着,只说,“他人信与不信,只在于大王心中是否自信。三位将军见大王肯以兵符相示,已然信了一半。至于微臣,官微人低,大王敢派我去议谈,足见大王自信满满,心无芥蒂,三位老将军便信了我的那番劝退。”
秦王似乎也信了。范雎心中暗笑,其实他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如何退兵,都只能在他心里,自然不会让秦王知晓。
秦王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开口道,“今日之险,全靠爱卿周旋,寡人深记。如今寡人另有重任交托与你。”见范雎神色平和,秦王目光愈发深邃,“秦国间谍数以百计,网络密布天下诸国,但他们都只效命于母后。寡人想派你去赵国伏间,避开母后耳目,直接上报与寡人,你可愿意?”
范雎心中一怔,他本意借今日之事接近秦王,搏其信任,但不料、秦王似乎信了他,却又要将他派去赵国。他心中颇乱,面上仍镇静如常,当即称谢领命。
“你如今是御前参士,可直接入内殿见寡人,平日亦不须上朝,所以你即使不在秦国,也不会被人发现。不过,去了赵国,你这真名‘张禄’便不能再用,须换个名字。”
范雎微微抬眸道,“‘张禄’并非是微臣真名。微臣本名范雎。”遂将从前在魏国受诬,幸而得救逃入秦国的事向秦王讲了一遍。
秦王这一日间被他惊了数次,此时更不料他连姓名都有此一变,但想到他连这等欺君之罪都肯坦然道出,反而愈发相信他心中坦荡。
范雎离开秦王宫,在夜色中慢慢行走,心里略微有些失落。他拿出怀中一枚半圆形玉璧,感叹自己不知何日才能报仇雪恨。那玉璧上正面刻着两个‘毕’字,反面刻着一个‘白’、一个‘相’字,他想不明白,那究竟又是何意?
他轻轻抚摸着玉璧上的刻纹,忽然脸上漾起一抹欣悦微笑。可以去赵国也好,几年前、小令箭告诉他,她在赵国巧与父亲、姐姐相认,从此不再孤单飘零,而他在秦国潜伏、总是不能与她常见。这一回他奉命入赵,应该就可以寻见她
……
自从虞从舟见过小令箭怀中那支玉笛,回府便寻出娘亲生前总爱吹弄的那支,看了又看,的确很像,宛如一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那小令箭怎会有此物。
到了第三日,楚庄差人来送了卷信简,竟是江妍邀他明日在琮山相会、共赏红枫。虞从舟顿时心翔九天,其它的疑惑、好奇都抛诸脑后。数日来江妍两番邀约,着实令他受宠若惊。莫非王上那句“看来好事近”果然是吉言?
虞从舟抖擞精神,明日要衬得枫之彤色,更要衬得江妍之绝色,今日定当养精蓄锐。只是愈这么想,愈是一夜无眠,数完两千只羊,眼里还是晃着江妍的美颜飞扬。
总算天白放光,虞从舟揉去两片眼眶浮肿,挨到时辰,立刻热气腾腾地驰向琮山。
这一回他没再带樊大头,换成沈闻和晁也。这两人总还是斯文些。
几骑人行至山间小道的尽头,虞从舟一眼便看见一身黄色长裙的女子垂手静立于远处林间,她望向层叠的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