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的脸色惨白,好像猛地抽走了全部的血色,不住摇头,颤抖问:“为什么杀他。”
那一瞬间白泽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看不见的巨掌捏紧,透不出一口气來,不可承受的重量忽然如此突兀切实地压下來,几乎要将他的心智压碎:“我……”他张了张干涩的嘴,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來。
在匕首刺向他的那一瞬间,白泽的眼睛一瞬不瞬,仿佛想抓住莲生脸上每一个神色,是浓浓的恨意,白泽的眼睛霍然涣散开來,有些恍惚不定,他下意识地抬手握住那把匕首,血顺着手流了下來,胸口,仿佛有烈火燃起。
而那匕首却就像一把冰刀穿了他的心肺,冷入骨髓,白泽就那样无动于衷的、漠然凝神地站着。
“公子,公子。”身后猛虎营将领们急促地惊叫,无数双兵器架來。
白泽挥袖示意猛虎营的人不能动,所有的人只能眼睁睁地僵在原地。
鲜血迟了半瞬流出,莲生眼神有些恍惚,她颤抖的手始终沒有力气再刺下去,她真的很沒用,还是杀不了他。
莲生抽出薄入蝉翼的匕首,忽然,细碎悲凉的笑声从她染血的唇畔逸出:“哈……哈哈哈哈……”
山风袭來,带來了花香,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白泽伸手试图要去触碰莲生光彩黯淡的脸,她似乎突然间无求生欲念。
泪水从那张素颜上长划而下,莲生绝望地笑着,就像一株冰上怒放的莲花。
真的……真的很美啊!恐怕连整个大夏皇宫里都沒有与之比拟的笑颜吧,难怪白泽那小子癫了一样的惦记着……莫离怔怔看着莲生踉踉跄跄地离开,忽然叹了口气。
“对不住,我來迟了,沒保住覃老将军。”莫离扶上白泽的肩。
“不关你的的事,是我太轻敌了,咳咳咳。”白泽轻笑,笑意里满是苦涩。
身后的将领微微躬身,低声道:“公子,您的伤……”
白泽抬起手,刹那间他的手指已经全部染上一层嫣红之色,淡淡道:“无妨,派人跟着,确保她的安全,还有,别让她发现。”
“是,末将领命。”答话的将领言毕就匆匆离开了。
白泽冷冷将手上血珠甩出,看着不远处的树影,眼神凝了一凝,脸色渐渐变成了冰。
“你小子怎么也不解释。”莫离皱眉责怪道。
“她只是一时伤心过度,过后会明白的,咳咳咳……”白泽捂着着胸口,终于支持不住,重重摔倒。
莫离慌忙架住,这十几年來还是第一次看到白泽忽然间的彷徨和无助,眼里满含着叹息,却终于无言……
夜幕渐渐浓黑,铺天盖地如墨一般泼了下來,宽阔的官道上竟然沒有一个人影,反倒衬的周围更加死寂。
遥遥看去,远处天边云层中透着几丝光线,整个哀牢山却被漆黑笼罩着,恍惚还能听到阿爹的笑声,阿爹的歌声,可那里再也沒有莲生的家了。
她从來沒有如此爱过一个人,也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像是刻到了骨头里,溶进了血液里,身体发肤都透着他刻上的印迹,无声无息流着泪水,心里疼痛难抑,清晰感受着那无边无际的凄凉。
莲生脚下步子极快,转眼已走到了长街的尽头,再往前就是幽都城门,远远眺望过去,大门两侧站立着数十名士兵把守,那是她难以逾越的界线。
还能到哪里去呢?天下虽大,却再无自己的容身之所。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的闪电劈开天空,乌云也跟着渐渐密集,天空中已经淅淅沥沥下起雨來,珠帘似的大雨,水流沿着屋檐激流而下,在地面上溅起一阵阵水雾,周遭都被水气笼得朦朦胧胧。
莲生只觉神智恍恍惚惚,浑身虚脱无力,体力不支,终于倒了下去,溅起一片水花。
隐在暗处的人正要冲上前去时,就见旁边路过的一辆马车停下。
“多禄,去看一下。”车里一个声音响起。
“是。”内侍特有的声音。
一把伞打开,原本还懒散的多禄走到莲生身边瞧了一下,慌忙躬身垂下头,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好像是您半月前亲自赐婚的幽都王妃。”
“哦。”车帘打起,一袭明黄色双龙海水纹华袍,上绣四爪蛟龙,金线蹙成的龙目光辉耀眼。
在看清倒在地上的人时皇帝豁然下车,匆匆走近将她抱起,慌乱了一行人马,打伞的打伞,撩帘的撩帘。
皇帝的眼光落在莲生满身泥污的身上,如墨的青丝散乱着,衬出她姣好容颜,只是脸色苍白了些,半晌才道:“回王都吧,这幽都怕是去不成了。”
望着渐远的马车,街角隐在暗处的人压低声音道:“回去禀报相爷,就说一切都在计划中,让太后娘娘再在后宫加一把火,就不怕白泽和皇帝这两兄弟反目。”
明黄的锦缎帷帐铺天盖垂下,角落蟠龙金鼎内燃着上等紫檀香,青烟一缕一缕渐渐朝上扩散淡开。
朝臣们七嘴八舌,纷纷附议着关于这回河洛公主和亲的事,大秦那边已经派來了使者,对大夏送去一块石头做和亲公主的事表示不满,颇为趾高气昂。
皇帝白潋看着下面的臣子,皱了皱眉,仿佛早已经习惯如此景象,只是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朕有些疲乏,你们商量好,而后由韦相再做定夺,今天就议到这里,退朝。”
沐恩宫偏殿,外面看着寻常,内殿却是重重绡纱帷坠,雪白莹透,比之正殿也丝毫不逊色,一扇桃形新漆圆门,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