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皇后端坐上方,冷眼看着红嫣礼毕,并不为难她,平静的说了声:“起罢。”
融晴扶着红嫣退坐到一边,自有宫女递了茶水上来。
红嫣来的这时辰不早也不晚。
狄秋浔登基不过三年,兼之他自娘胎里带了些弱症,必须节欲,一直疏于女色,是以后宫妃嫔并不算多。
他未登基前,身边也不过是一名王妃傅氏,两名侧妃费氏、乔氏,登基后各封为傅皇后,柔贵妃,乔贤妃。
而后臣下所进献之美人,他多未宠幸,这诺大的后宫,有位份的妃嫔也不过十余人而已,其余全归于永巷,静候机遇,又或者只是看着华年流逝。
此时殿中左侧坐了三名妃嫔,右侧坐了两位。
红嫣往右侧一坐,正好两边对齐了,她低着头用杯盖撇了撇茶沫子,却明显的感觉数道目光落在她脸上。
傅皇后轻声道:“这位舒才人是新近入宫的,今儿各位妹妹们还是第一次见她。日后大家伙一处说话,做个伴儿,和和气气的才好。”
众人忙应了声“是。”
红嫣又站了起来对着众人福了一福:“红嫣见过各位姐姐。”
这挑起了个话头,几人就搭上了话。
一名年约十八、九岁,鹅蛋脸,身材高挑的女子便笑着道:“都说舒才人生得好颜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她鬓角簪了朵凤羽落金池芍药花,人花相印,十分明艳。
融晴微垂着眼睑,几乎不见她嘴唇翕动,只听她微若未闻般的低声道:“这是何美人,其父是御史中丞。”不过是个管理皇家藏书的清闲职务。
红嫣便笑对道:“何姐姐过奖了,何姐姐明艳大气,是我不能比的。”
几人纷纷称赞起来,红嫣也乐得回赠几顶高帽,虽则免不了听些酸言酸语,但也并无人说些过分的话。
红嫣不由心中纳闷,只觉狄秋浔一番作态,妥妥的替她拉好了仇恨值,怎的这群女人也不似太过激。
才正想着,就听殿外的宦官禀报:“柔贵妃、赵修仪、李婕妤、刘宝林、韩女御到。”
皇后娘娘一抬手:“让她们进来。”
红嫣心中一动,这几人一同前来,莫不是自成一派,同进同出?
果然就见得柔贵妃微抬着头步入,其余几人都神色恭谨的跟在她后头。
场中姐姐妹妹的一阵见礼,十分热闹。
柔贵妃一眼看见红嫣,眉头一挑,就要说话。
傅皇后淡淡的道:“好了,人都齐了,便一道去给母后请安,有什么话,也去说了逗母后一乐。”
竟是止住了柔贵妃发话。
红嫣诧异,那日见傅皇后姿态,还以为她对自己极为厌恶,不想她却是当真公正严明,要维护后宫安稳。
众目睽睽之下,傅皇后已扶着大长秋晚珠的手,慢慢步下阶来,柔贵妃也只能住了口,傅皇后平素安安静静,从不多言,但她凡事都占个理字,固执较真,就是柔贵妃也并不想平白无事的招惹于傅皇后。
众人领了懿旨,尾随皇后,一同往慈宁宫。
大清早的,正是费太后礼佛的时辰,众人照例在外等候了一阵才被宣了进去。
傅皇后静静的坐在费太后左侧,柔贵妃则亲亲热热的站于费太后右侧,抬着手替费太后捶肩。
费太后被这一群莺莺燕燕的围着,个个巧嘴奉承,端肃的面上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抬手抚了抚鬓角:“看着你们一个个的都像朵花儿一样,哀家越发觉着自己老了。”
众人忙道太后青春永驻。
柔贵妃咯咯的笑:“母后往常并没这些感叹,今儿却是见着了个新人才这般。可见这新人,当真是美到十分了。”
一句话,就引得众人都看向了红嫣。
红嫣一直努力抹杀存在感,这时见躲不过,只好笑道:“贵妃娘娘今日这飞仙髻梳得好,显得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红嫣这些许颜色,不足以比。”
柔贵妃哦了一声:“我们这些妃嫔再美,这心思也愚笨得很。反倒是舒才人,怕是有颗七窍玲珑心,听说舒才人入宫之前,阅人无数,一双玉臂千人枕……”
红嫣垂着头,心道:好么,一千个,再加个皇上,整好一个一千零一夜么。
因这么一想,心中也不气恼了,反倒苦中觉着乐。
柔贵妃将话说得十分难听,经事少些的妃嫔都变了脸色。
她原指望舒才人羞愤气恼,不料意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也不知她受没受到力。
柔贵妃咬了咬牙,又道:“按说已是入了宫,前事不该提了,怕只怕学了些腌臜手段,生生的勾住了皇上,败了龙体……母后,这可不得不防!”
红嫣微微抬了头,微微笑道:“贵妃娘娘说的话,红嫣怎么一句也听不懂?红嫣出身良藉,受皇上抬爱,选入宫中。太后娘娘也是点了头的。太后娘娘慧眼能识天下人,若红嫣有什么不妥,太后娘娘岂能看不出来?
什么‘千人枕’,什么‘腌臜手段’,红嫣真是听得似懂非懂。果然红嫣这等平民,不比贵妃娘娘学问好,什么都知道。”
柔贵妃听得大怒:“你!大胆!”
红嫣迷迷瞪瞪的看着她:“贵妃娘娘何事发怒?您懂得多,红嫣连奉承两句也不能了?”
柔贵妃咬牙切齿:“你竟敢罔顾尊卑,顶撞于本宫!来人,掌嘴!”
红嫣一惊,她只是想着莫要做了个软脚虾,教人人都觉着她好欺。却忘了这是后宫,身高一级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