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幕边角有一些顺着穿堂风飘摆起來,兮云隔过绰约景深应声顾我,旋即勾唇扯了温弧对我微笑:“扶摇,你來了。”复浅蹙娥眉,语气孱弱的与面色的憔悴如出一辙,“对不起,你喜晋美人儿,我原想着去亲自恭贺的。只是……现今这个样子,只好遣了宫人替我聊表心意。”
我已不住的摇头,边碎步急急的走到她榻沿处坐下:“姐姐说的是什么话儿!”心中难受,抬臂抚上她的肩头,似乎这样可以分担她那不忍一视的孱弱。
兮云沒有马上接口,而是侧目递了眼神遣退了殿内侍婢。
这样的机谨,我亦心照不宣。待一室只余下我们二人之后,方于一片静默中稳了稳神:“馥姐姐,你何故便好好儿掉入了池水里?这中间却又是个怎么参详的?”
兮云形容枯槁,身子看來也是疲惫非常了,只淡淡一声轻音吐出三个字:“韶才人。”
公孙酌鸢,又是她!是她把兮云推入水中的么!
一任我时今已多少学会了审时度势,但此刻事关兮云,还是沒忍住压低语气忿然嗔恨,“那韶才人真真过分的紧,居然敢将姐姐推入水中……这档子事情决计不可忍耐!”目色不觉冷利,“姐姐这箜玉宫里的主位宜妃娘娘如何说?如果她碍于韶才人是梅贵妃一宫的人不愿出面,我也要去求皇后娘娘对那韶才人予以惩治!”一通话就着心绪言的妙语串珠,我是着实恼火。早说过,我霍扶摇对于自己底线极深,但若一旦涉及到身边的人那便浅之又浅了!
忽听兮云一个嗔声冷笑。
下意识抬眸去顾,她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孔依旧是孱弱的,但顾盼双眸里那一点精光流转出不容忽视的凌厉:“将我推入水中?”她兀地笑起,笑意绽在唇畔犹如暗花妖娆,边凝眸迎合了我的神光沉声,“扶摇,你还当真儿信了她会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举动?”
“嗯?”我冷不丁难解话里意思,懵了一下。
她已错落开双目轻轻哂笑:“呵,这韶才人同那做弄死自己个儿的倩舞涓一个样子,除了嘴上功夫锋利,又哪里有梅贵妃半分的魄力手段!”旋即重侧目顾我,语气平和了几分,慢慢将事态始末言语完整,“我在御花园里的鸿雁水榭中,与她不期而遇。她早便与我不睦,适逢你晋升美人之喜,她心里正憋闷着!如此,又念着我当日奚落了她一番,自然苛责我,刻意言我失礼于她,要我跪她。”
“要你跪她?”我不由亦是冷笑,实觉这公孙酌鸢莫不是疯了!不过一个才人,便会颐指气使的要正经的淑女跪她?半品之差,还真当自个是个什么东西了不曾!
兮云眉心一展:“我嗔她尚为才人,不过比我高出半品,沒有资格擅自将我罚跪。”玉指暗中攥紧了披着的锦被,看來也是动着火气的,“她自不示弱,尖着嗓子吊着姿态的一通凛冽。”复敛眸一叹,这叹息却委实冰冷,更像讥诮冷笑,“我恐僵持下去徒生事端,便懒得与她争执。可巧水榭一旁碧波泠泠,我便顺势向后一退,身子一侧,避进池里僵她一局罢了!”
如此一遭心机谋划间的事态,却被兮云言语的如此轻描淡写!于此我总算明白了兮云这“落水”一事的真正來龙始末。韶才人公孙氏也并非一个不顾后果的鲁莽人,争执是真,这所谓“落水”却是沈兮云她自己做弄出的反击!
如此,想來兮云也沒吃了什么亏,我这才放心,转念又觉得兮云比先前愈发的凌厉了……但念头又转,又觉人之所以凌厉亦或懦弱,除去不可逆的事态以外,还得看对的是谁。我心知兮云是恨韶才人的,她们二人之间的梁子早在我之前就结下了,所以时今千丝万缕琐碎都可以成为这矛盾催化的由头,兮云在她身上弄些手段也无可厚非。
许是察觉到了我于沉默中不住流转的思绪,兮云慢慢转了面靥,变幻了双眸里的神色,语气忽又轻柔缓和:“扶摇,我吓到你了?”她问的小心。
我恍神抬首,见她又是以往映像中那个明媚清澈的婉约女子,温秀可人的犹如阳春白雪。
微抿唇,我沒有正面回答:“那才人位,原本该是姐姐的。”亦轻轻的。
她流转在我面上的眸光偏开了几分,摇首浅浅笑起:“好妹妹,你不消为我抱不平。该是谁的,任是怎般都抢夺不走。”一顿又道,“我时今不是好好儿的被留用了,且你又得皇宠么?”将身子往我近前倾了倾,语气沉淀,“一些东西抢走了便沒了事?该还的,终有一日是要还回來的!”
心绪随着兮云的字句而不断辗转,我若有所思。
又听她状似无心又似分明有心的语气:“这位韶才人似乎对你我姐妹,都不太友善呢。”她的重音落在“友善”二字上,复继续,“你有容瑨妃相护,更有皇后作倚仗,根本不消怵她一个才人,大可现下出了我这华夙苑便直奔韶音苑去训斥她一番,雷厉风行的禁她三日的足她又能奈何?”于此微停,话语愈发的凛冽了些,“梅贵妃再怎么犀利,眼下也不会傻到巴巴的为她一个才人,出头去惹你身后的瑨妃、皇后!”
我静念默听,沒有言语。
这样的兮云我不太喜欢,或者说这般行事筹谋的兮云,我既陌生又熟悉。但一种错觉会生在心里,这让我错觉兮云似乎在旁敲侧击的利用我、也在助她自己行事一样……
微风过帘,虽是极温暖熏醉的阳光韵致,却还是将这一室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