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算不算得一个惊喜,夜里皇上的御辇又來到了我的慕虞苑里。
是时我正倚着窗子托腮望那远处宫宇间的烟火,一宫宫一苑苑的错落一处,连同光影交交叠叠的形成明灭的韵致,有些像三千浮生繁华。
我太专注的想着心事,说是心事,其实也只是一些对于幽深高远的宇宙昆仑、星辰月华的猜想罢了!我猜不透它们何以便聚合在了一起,何以便形成了这么一处莽莽苍苍的渊博尘寰?
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六道轮回苦上身,诸多幻象感觉起來却是如此真切;一朝觉悟、黄梁梦醒,顿照见五蕴皆空,出离了断一切苦海牵绊,回归大荒回归无……但只要心念一动,便会生出万念万相,却又如何才能得以挣脱出?
忽觉肩头一暖,我铮地一失惊,这才发现因自己彼时的忘情而连身后的足步声都沒有听到!
匆促回身,是皇上抬手抚上了我的肩头,凝眸含笑温存的顾着我。
并不曾被告知皇上今儿个又翻了我的牌子啊……但甫转念,又明白他是皇上,当然不必恪守条条框框的死板陈规啊。
就着丝缕耀入眼帘的月华掩映,我忙起身欲要行礼。他一把将我按住:“朕就是不想你心里忐忑,故才沒翻你的牌子突然过來的。时今这么见礼起來,朕的一片苦心岂不白费了?”语尽他哈哈笑起來,抚在我肩头的手掌就势向下一滑,揽着我的腰身落座到我身边來。
我惶然的敛了一下明眸,有些促狭:“陛下体贴入微,委实是扶摇之幸。”边以余光偷眼顾他,见他只着了件天青色绣小龙的宽舒袍子,搭配着去了金冠、任其自由垂披在双肩的云雾墨发,这般的颜色便显得极柔和,入在眼里着实愉悦。
“美人美人兮归去來!”皇上抚着我的侧靥、发稍就口一句,清清朗朗的,看起來心情似乎很不错,“朕是你的丈夫,不体贴你便不应该了!”
“呵……”
鼻息里缪转如兰的一吐口忽让我惊怖!明白皇上是在说笑,这话儿当不得真,但我还是就这么沒忍住的顺了心念“呵”了一声,实在是不敬!虽轻如蚊蝇,但他与我离得这样迫近,我委实不知他听到沒有,听得真切沒有,会不会突地触怒龙颜惹來祸事……百般心念一时极为嘈杂,我不敢去看皇上的面目,只好倏然粉了面色极局促的遮掩:“陛下是天子,得天子垂青一次便是何其有幸的一件事情呢!”还是转眸小心翼翼的扫了他一1 3看網的收回來,是被心虚做弄的。.
还好,他面上神情如常,不曾染起什么愠色亦或不悦,我略安心继续:“如此,妾身又岂敢奢望陛下今儿晚上还会來看我……”
方才我极短暂的一侧目偷顾,只是因为我的心虚。然而每个人的感知不一样,这若有若无的偷顾神光入在他目里,便成了淘巧的锌羞:“哦,朕的心思也是你能猜度?”并无嗔责。
这小情态明显撩拨起了他的yù_wàng,他把我一圈揽,温热怀抱箍得我有些窒息之感。还正恍神,他又已将唇贴合在我的侧颊处微微呵气,旋即一个温柔撩拨:“你猜度的到么?”
眼下我们二人的姿态暧昧缱绻的无以复加,烈火干柴一触即发。
我娇柔的身体在他一团火烧火燎的挑逗下微微发颤,不觉呼吸渐渐繁密,唇齿微瑟,缓软:“妾身……猜度不到。”
……
一夜红绡帐里赴云雨,我拥着皇上共枕同榻渐渐睡去。却始终都无法安稳,时睡时醒、沒个收束。只因我心里搁着太多事情,而我这性子里一大不利处便在于,我放置不得任何事情在心里,我对任何事情都太过于的执着。
然而眼下看似纷繁复杂的许多心绪里,关乎最多的,还是公孙酌鸢!
夜半之时起了露水,周围温热的空气里周匝起一片湿冷发潮的感觉。我凝眸在枕边人身上流转了一圈,见他双目闭合的安祥,不短的浓黑睫毛随着均匀呼吸的频率而缓缓发颤,唇兮微勾、面色平和,似乎正沉静在一场怎般惬意的美梦里。
他白日上朝、后又批复折子作想政务的实在太累,眼下合该是他一天当中最为放松的时候了吧!我不由得感染上了他的心情,也微微展颜,旋即又轻轻翻了个身子背对着他继续思忖事情。
这宫里,真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啊!
兮云白日里的话确实有可取处。韶才人但凡在一日,便会在梅贵妃的掌控之下极尽能事的对我们作难一日!先前的跋扈、屡次的将皇上请走使我尴尬、公然的挑衅和撒泼、兮云的落水……
一桩桩一件件的全部摆在那里,要我忽视何其困难?更可怕的是……一种惶恐潜伏于夜的经纬之中,时今顿然一下如洪水猛兽一般袭击至我的身体。这宫里害人的手段犹如春雨毛毛,多得是数也数不清!往后的日子还长,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在我潜移默化间着了谁人的蛊去!
今儿个是兮云,赶明儿个呢?会不会,终有一日会轮到一个我!
不行,我不能放任事态渐次趋于严重而平和坐视,我不能只是等待,我必须得抓住先机予以反击,这反击不能再只停留在嘴皮上的逞快,必须,是实质的……
一夜未眠,一腔心绪全部都赴在了这事儿上面去。次日晨曦破晓送走了圣驾后,我也不多耽搁,差倾烟服侍着洗漱着装、按惯例往主位容瑨妃那里行了拜会礼后,便径直出了锦銮宫,往韶才人那崇华宫韶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