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太子觐见的声音传来,段无妄又恢复了那般潇洒自若的神情,举起酒杯要虞锦帮着再斟一杯,神色间的调侃不言而喻,虞锦斜睨了他一眼,只得依他。
李润身着太子服饰,一抹额玉,腰间系着金丝盘绕云纹的腰带,身材颀长,举手投足间分寸把握得极好,既显贵沉稳,又不拘泥呆板。
“郑岷可是招了?”
阗帝一言既出,满堂又是皆惊,嬉笑放纵刻意烘托出的祥和气氛一下子又凝结到冰点,互相交换个眼神,惶惶不得安十二大陆。按理说奕王、誉王觐见,太子无论如何也要来相见的,刚才大殿上不见太子身影,众人本是有些好奇,却不知太子竟是奉了阗帝之名去审讯郑岷了。
那郑岷为官二十年,在地方州县上做了个芝麻大的小官一直郁郁不得志,可是八年前补了京都督律司书吏的缺后,渐渐混得风生水起,八年内平步青云做到了督律司卿,可是才不过数月,竟然就被阗帝秘密查办了。众人纷纷猜测郑岷究竟犯了何事,可是想来想去,也唯有前日上奏要搜查段无妄藏匿府邸无果之事了,不禁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个饮酒自乐似是浑不知发生何事的誉王段无妄身上。
李润似是不经意地看向段无妄,那目光深沉,虞锦竟是不辨那意味的深浅,只觉那随意划过的目光中也顾及到了自己,端着酒盏掩在袖中的手不禁紧了又紧。
“回父皇,郑岷还是不肯招供,不肯供出主谋,一口咬定是凭着有人送来的密信才敢上奏父皇的。”
“荒谬,朕封的王爷岂能遭他肆意诬陷?他若不招,便用刑吧。”阗帝的声音不含一丝温度,很是随意的一句话,却令满朝文武身形微颤,胆子小的借着醉意更是当即跌坐在了地上。如若郑岷再不招供,阗帝竟是要太子李润将郑岷处死,看来阗帝是铁了心要维护誉王。
“是。”李润没有过多言语,只简简单单地答了句便要转身离开。
谁知阗帝竟唤住他,说道:“不急。先留下来尝尝无妄从梁川带过来的十年少,你们也有些日子不见,在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既然父皇有命,儿臣恭敬不如从命。”
虞锦在一旁细细打量着这对君臣父子,阗帝对待李润的态度与对待段无妄的热切、对待奕王的冷漠又是不同,存着三分客气,以礼相待,阗帝不亲不疏和和气气,李润不远不近恭恭敬敬。
李润举杯起身走近段无妄这一侧,段无妄也只得起身,未等开口寒暄,两人同时举手、握拳、互击,又各自退了半步,眼神中一时云涌风起,各有神采。
两人举杯,借着饮酒的空当,李润低声说道:“就这手劲,还需要回你那梁川练上两年再来才是,省得手腕断了,连策马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誉王段无妄压着嗓子,回道:“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一会送你一瓶,带回去好生敷敷手上的伤口,否则明日上朝惹人讥笑。”
两人饮酒作罢,又齐声朗笑,除了站在近处的虞锦,竟似谁也没有听到这两人的句句嘲讽。即便看得出两人之间的默契,虞锦还是有些诧异,可是更令虞锦讶异的是,李润端过来的酒杯已空,他就近将酒杯伸至了虞锦面前。
虞锦不过片刻的怔楞,旋即递过酒盏要为李润斟酒,谁知李润握住酒杯的手突然一松,电石火光间虞锦脑海中闪过万般可能,还是下意识得迅疾伸手接住了那酒杯。
虞锦虽伸手接住了酒杯,目光却一直关注着李润的神色变化,见李润看见自己接住酒杯后,狭长的丹凤眼微眯闪过凌厉洞察的光泽,便立即松手,只装作是不经意手划过酒杯的模样,谁知未等彻底松开,手却被李润握在手里……
两人目光相对,李润目如朗星,漆眸如刀,虞锦迅疾垂眸,作出受了惊吓惶恐不安的模样。
段无妄笑着靠过来,看似不经意地将虞锦扯到身后去,与李润又饮了一杯。因李润在段无妄处久了,又与虞锦一番拉扯,众臣纷纷看过去,其中便包括脸色煞白的虞展石,握住酒盏的手颤抖地厉害,几乎要将整杯的酒都洒了开去。
虞锦垂首低眸,见李润折回身走向奕王李泽那一桌,才稍稍松了口气。
段无妄低声问道:“你与他打过交道?”
“还不是郑岷带人搜查那日撞见了,只不过他应该没看清我的模样非常猎人。”虞锦一面低声回答,一面暗暗注意着李润的动向,那李润带领群臣给阗帝敬酒,阗帝已有了些许酒意,于是便命乐师奏乐,自己则被宫人扶着回去更衣稍作歇息。
虞锦不惯这声色犬马,醉酒笙歌,见段无妄配合乐拍击掌玩乐,而一帮大臣又轮番上前敬酒,一时李润也有些应接不暇。虞锦松了口气,便缓步走出大殿,倚在廊柱前,望着这满殿灯火通明,一时又有些心神不宁。
阗帝为昭示对段无妄的恩宠,不惜将郑岷下狱,或被刑杀,督律司卿的位置势必会落在其他人的头上,那么虞展石……
虞锦未曾思及,便觉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走近,转身看去,却是那病弱俊美的奕王,要避开已然不及,只得待行礼之后再行离开。
谁知,有两名太监从这边经过,因为天色昏暗没看见这边有人,低声嘀咕道:“秦公公,这下誉王可升天了,皇上刚刚又将贴身的毓龙珠赐给了他,那毓龙珠可是前朝的宝物,听说带着那毓龙珠冬可暖身夏可生凉,百毒不侵呢。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