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豆喂马,天下奇闻。但王义是著名的三不知兵马都监——不知兵多少、不知钱多少、不知妾多少——此时更加不知巴豆的毒害有多少。
一夜之间,满营战马拉稀拉软了腿者十有七八。不幸中的万幸是,因为不敢怠慢的所部人马,又不敢在养马惯家曾头市众人眼皮底下弄鬼,所以这两处送去的马匹给养都属中规中矩,李成部的军马和曾头市的战马均得以保全,而单廷珪、魏定国和曾头市走得近,他们的马也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幸得皇甫端神手救护,嗑了巴豆的战马没死一匹,七个兵马都监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埋怨王义,一边盘算怎么样糊弄梁中书,谁知在这关键时刻,自家这边却阴差阳错地将梁山的屯粮地给找出来了。
此时正当用人之际,梁中书虽然知道这七个家伙不成材第,但这已经是矬子里面拔出来的将军了,抛开他们,自己手下就显得捉襟见肘起来,只好先把甚么都装在葫芦里,凑合着把日子过下去吧!
听皇甫端说完,史文恭真是怒发冲冠,但火气刚上到头发梢儿,就萎下看重,但只不过一介白身,面对这个**的官场,却又能如何?事情既然没有惹到自己头上,也只合白看两眼罢了。
憋闷了半晌,史文恭看四下无人,直橛橛地对皇甫端说道:“虽然我这么说有些对不住梁大人,但我还是希望段兄弟他们无功而返吧!”
皇甫端听了,笑而不答。
谁知事与愿违,两日后,李成、段景住他们顺利地带回了确信儿——梁山的兵粮库,确实是在黄梁谷,由没羽箭张清带了花项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二人把守。
梁中书听着,倒叹息了一番:“没羽箭张清本是我河北有数的大将,我一心提拔他,安排他在博州东昌府做了兵马都监,以煞梁山贼势,没想到转眼之间,他便从贼去了……唉!这朝廷怎么就留不住好人呢?”
这时的中军帐里济济一堂,众将听梁中书为了一个降将在那里大发感慨,而且似乎颇有对朝廷的幽怨之意?七个兵马都监暗中对望,然后低下头装没听见,大家打的都是一样的主意——等蔡京人走茶凉后,姓梁的失了靠山,那时再秋后算帐吧!
李成听着,却是暗中庆幸自己碰上了一个好上司。他自问象自己这样不懂逢迎、不善拍马的武官,如果不是遇上了梁中书,现在只怕依然在泥涂中翻滚挣扎,哪里能有今天的风光?
史文恭却看了七个兵马都监一眼,心中暗道:“若朝廷里都是象这些混蛋一样的王八蛋,一扯一串,哪里还有好人落足的余地?梁大人也算个好人,可惜若没蔡京当岳父时,这官儿多半也是个做不长!”
单廷珪和魏定国对视了一眼,心中却感到得意:“咱们哥俩耗子扛枪窝里横,杀了一堆朝廷祸害百姓的散兵游勇,现在还不是照样没事人一样混吗?这世道要想留住好人啊,还就得将坏胚子斩尽诛绝,才是正理啊!”
曾家五虎却没什么太深的感触。他们早听过张清的名头,知道他飞石了得,现在正是摩拳擦掌,准备跟张清见个上下高低——世上的好人坏人海了去,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只消有酒喝、有马骑、有漂亮姑娘可以嬉哈嬉哈,好人和坏人都无所谓啦!
无所谓的还有皇甫端、段景住两个,他们彼此看看、笑笑,似有深意,对梁中书的感慨不置一词。
梁中书也只是慨叹了一下,但瞬时就恢复了留守使大人的威严,洪声道:“史义士,曾头市军马可来了吗?”
史文恭大声道:“回大人,曾长者送来良驹二百匹,军马足备!”
段鹏举在正面嘀咕道:“才二百匹,济得甚事?”曾家五虎闻言都向他怒目而视。
梁中书“哼”了一声,又问道:“段都监,军中疫马之事,可解决得如何了?”
段鹏举心中叫苦:“大人你怎的不问那皇甫端,却来问我?真是个混帐大人!”
但上官问话,不能不答,于是期期艾艾地回道:“这个……有大人的英明领导,又经过了小将们的呕心沥血,疫情已经得到了一定的控制与好转……这其中,涌现出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证明了时疫无情人有情……”
在这决战时刻,段鹏举却来跟自己扯这个,梁中书不由得大怒!当下霍然站起,戟指着段鹏举骂道:“放屁!放狗屁!狗放屁!放屁狗!”
段鹏举赶紧麻溜地跪下领责,心中又叫苦道:“好嘛!这一句比一句齐整了——放屁倒没什么,屁乃人本身之气,岂有不放之理?放狗屁也罢了,偶尔放一次狗屁,又值得甚么?狗放屁却是糟糕,打脱了人籍,归入了狗格;偏偏到最后狗都当不了好狗,竟是一只放屁狗了——这狗毬日出来的读书人果然恶毒,怪不得能百多年整治得我们做武将的一蹶不振……”
却听梁中书厉声喝道:“劫军粮、破梁山、擒西门、克呼延——就在今日!值此紧要关头,你倒来跟我耍花头、打擂台,放出那些臭不可闻的狗屁来,污秽熏人!似你这等腌臜厮,留着何用?来人啊!”
“有!”左右亲卫一声吆喝。
梁中书恨恨地一指段鹏举:“将这厮与我推出辕门,斩首示众!”众亲卫一声吼,闯过来就慢腾腾地往段鹏举胳膊腿上绕绳子。
慢慢地捆人,这就给其他人留出了求情的机会。若大人只是敲山震虎,自然顺势收篷,饶了段鹏举,他们也不至于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