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因公主派人来催,水濛只得依依不舍辞了黛玉,离开北府往宫里去了。
水濛去后,除了水溶时不时派丫鬟过来送些吃食之外,住处再无人来往,黛玉过得很是安宁清净。
时光如流水而去,于水溶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这天起来,黛玉梳洗罢,勉强吃了几口早膳,便坐在窗下,静候水溶那边的消息。
等到午时,并没有什么讯息,黛玉心神不宁,恰好紫月进来奉茶,黛玉便道:“我有事想劳烦姐姐,麻烦姐姐去北王爷的住处,看看他是否有空。”
紫月领命去了,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进来回话道:“王爷见奴婢过去,猜测姑娘有事,请姑娘到院子里相见。”
黛玉听了,因与水溶已经见过三次,没有避讳的必要,何况自身坦坦荡荡,因此脸上并无扭捏之色,颔首应允下来。
及步出房,果然瞧见水溶一身常服,背着手立在一株枝干虬曲的梅树下。秋风袭过,无端让人有萧瑟之感。
黛玉带着雪雁,款步走过去,敛衣下拜,婉声道:“见过王爷。”
水溶回过头来,唇边的笑容有些浅淡,伸手虚扶道:“林姑娘不必多礼。”
水溶不知怎的,一想到黛玉即将离府,心中就涌起莫名的感觉,虽然将黛玉的境况时时放在心上,但这几天却一直刻意避着黛玉,唯恐她开口要走。
黛玉命紫月打探消息,水溶立刻就猜出黛玉的心思,本不愿就此让黛玉离开,但他始终是至诚君子,就算再不情愿,也知黛玉心思已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勉强,只得打叠精神前来相见。
黛玉微微抿唇,洁白的双颊微露出一缕清怡笑容,梨涡微现,声音沉静温婉:“按说王爷是大忙人,民女不该打扰,但三日之期已到,民女一心惦记着田庄那边的事情,只得麻烦王爷走一趟了。”
水溶摆手道:“林姑娘太客气了。”目光灼灼,凝睇着她的娇颜,心中满是莫名的感觉,声音中有一丝不为人知的颤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田契的事情,小王已经命人办好了,请林姑娘收好。”言罢,果然拿出一张地契,含笑递了过来。
雪雁忙上前接了,黛玉满心感激,婉声道:“让王爷费心了。”顿了一顿,又向水溶行礼,郑重了语气道:“除此之外,王爷特意命白夫人传教管家之道,民女也想向王爷亲口道谢。受王爷大恩,却没有机会报答,民女实在惭愧。”
水溶微叹道:“每次见面,林姑娘总要跟小王说一番感激的话,难道林姑娘与小王竟没有别的话可说吗?”
黛玉道:“民女也不愿这样,但王爷于民女,恩同再造,民女岂能无动于衷?”顿了一顿,微笑道:“不过王爷放心,待会儿民女就要辞行,今后王爷再不必为民女操心,也就不必忍受民女的聒噪言语。”
水溶暗叹,心中很愿意为黛玉操心,但这样的话,只能暗暗想着,却不能宣之于口。
水溶敛住心中的惆然,温声道:“虽然田契已经办好,但林姑娘大可不必着急,何况濛儿与林姑娘投契,不如再在这里多留几天,待濛儿回来了,打声招呼再走不迟。”
黛玉轻摇螓首他,声音坚决:“王爷、郡主待民女之心,民女很是感激,但民女自有去处,既然事情已了,还是早走的好。”说着敛衣一福,微笑道:“蒙王爷看顾,打扰了好几天,今日民女就此辞行,郡主那里,就劳烦王爷能代为致意。”
水溶听了情知无法再劝,只得道:“姑娘主意既定,待小王下去打点一番,姑娘用了午膳再走罢。”
黛玉郑重谢了,微笑道:“王爷人多事忙,民女与王爷就此别过,王爷不必送行。”
水溶睨着她的娇颜,长叹了一声,方才点头应了,转身离去。
黛玉慢慢回了房,命雪雁打点收拾,做好准备。待用过午膳,紫月进来报车马已经准备整齐,黛玉便向她道:“这几天劳烦姐姐了,我就此别过,王爷、郡主面前,请代为致意。”
紫月静静听了,恭顺领命,微笑道:“姑娘请随奴婢来。”
黛玉颔首,命雪雁将收拾好的东西拿上,又唤来王嬷嬷,一起随着紫月往外走。
及到了二门,果然见有辆马车在此候命,那车乃珠缨华盖八宝车,甚是宽敞华丽。
紫月笑道:“这是郡主素日坐的,宽敞又不颠簸,王爷特意吩咐,姑娘身子弱,坐这辆车正合适。”
黛玉颔首,正要应时,忽有个女声道:“且让本小姐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将表哥迷倒。”
黛玉心中惊愕,回头看时,却见一大群人走了过来,最前面的是个十五六岁的陌生少女,一身紫色锦罗宫装,梳着堕马髻,带着华丽的璎珞,珠花满头,身材高挑,甚是标致。
在她身后,随着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保养得极好,一双丹凤眼微微眯着,有几丝精光时隐时现,显然是个不容小觑之人。
那少女却是北静王太妃陈氏的侄女,水溶名义上的表妹,陈月容。
原来,自老王爷故去,水溶执掌了北王府,手段强硬,除却陈氏身边几个奴婢之外,其余的皆对水溶敬佩得五体投地,整个北府被水溶治得滴水不漏。
陈氏纵然满心不甘,也无法可想,郁郁了一段时间,却是想出了个法子,打算将娘家的侄女许配给水溶做继室,如此一来,北府的管家之权,自然会名正言顺落到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