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不敢!”宁渊连忙单膝跪地,请罪。
“即便你敢又如何?不敢又如何?我算是看明白了,她是不在乎啊,她根本就不在乎!”元宇倾抬头望天,一手抚额,眸光幽幽,口气幽幽,似叹息,又似无奈,似赞赏,又似宽容,“你何曾见过她浅笑轻声之外的模样?你知道她气急失语时,那张极力隐忍的小脸儿有多可爱么?你又知道她沉浸在回忆里时,周身散发的悲戚气息有多令人心疼么?”
宁渊垂下头,拳头紧握,沉默不语。
第一次见慕五小姐,是在京都城的主街上,她一身白衣飘逸,跃马救人的机智与勇敢,打破了他对闺中小姐只会工于心计、算计他人的偏见;再次见到她,是在雅月阁内,她一身男装,fēng_liú倜傥,豪爽之气不输于世间男儿,毫无闺中小姐的矫揉造作,更是让他发觉她的与众不同。她就像南海里的一颗明珠,以她最耀眼的光芒照亮最广阔的天地。
“她之所以能够一直礼貌浅笑,那是因为她不在乎。若是她在乎,对人对事就不会如此的无动于衷;若是她在乎,就不会以浅笑掩盖心中的愤怒、喜悦等多样的情绪。她若不在乎,那便什么都不是。即便是世人眼中尊贵无比的左相,即便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她若不在乎,甚至连个人都不是。若是有人能让她露出除浅笑之外的表情,说明这个人在她心里有着一定的位置,而不是像一个陌生路人般挥挥手,就送别离去。宁渊,你会平白的对一个陌生的路人生气么?”
宁渊想了想,坚定的摇了摇头。
路人,就是过客,不管行走的过程中走走停停了多少次,结果都是无关紧要的,要么你走我留,要么我走你留。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不能相伴一起走至最后的,终究只是过客。对一个过客生气发怒,不仅得不偿失,更重要的是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宁渊,看人不能用眼,要用心。以你之心,观其人格品性,以你之情,观其艰辛过往,以你之志,观其胸襟气度,不因世人所言而混淆视听,不因区区过往而否决一切。”元宇倾瞬间又恢复了他的左相形象,负手立于门前,夜风清凉,撩起一方衣角,尊贵高雅,雍容不凡。
“主子,卑职出言冒犯慕五小姐,自动请罚!”元宇倾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让他自惭形秽,对自家主子的敬意越发深重,对慕五小姐再无看轻之意。
“起来吧,日后对她,如对我一般恭敬尊重。”元宇倾的声音低沉威仪,自有一股令人臣服的魔力。
宁渊猛地抬起头,却见主子一脸认真,不见丝毫说笑的痕迹,心下一惊,想着他早就知道主子对慕五小姐不一样,可没想到是这样的不一样。方才这话,是表明对慕五小姐上心了么?
“其实…”元宇倾嘴角绽开一朵如罂粟花般妖娆的笑容,声音忽而轻柔如棉絮,只是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房中传来一道声音。
“小姐,你怎么蹲在这里啊?”
房中浣绫大声叫道,慕晚歌一个箭步便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嘘”了一声,眼神示意着她不许胡言乱语。浣绫见她神秘兮兮的模样,忙不迭的点头。
主仆二人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几乎将耳朵贴在了门上,不想,外面竟没有丝毫声响。
慕晚歌疑惑不已,暗暗瞪了一眼身旁的浣绫,若不是她出来闹事,自己本该听到元宇倾完整版的心声吐露。这回可好,想听都听不到了。
“主子,这…”宁渊在听到叫声的那一刻,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怎么都没想到,慕五小姐竟会偷听主子的墙角,而且还将房门关紧、烛火熄灭了躲在黑暗里听,这该是有多强大?
元宇倾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脑子里浮现出慕晚歌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的可爱模样,黑亮的眸子里顿时光芒大现,如明月清辉,光华万千。
房内,慕晚歌许久听不到声音,正想转身回房歇息,忽然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歌儿,今夜月色正好,反正你我都睡不着,不如打开门来,咱俩就地来个春风一度吧!”
他话音刚落,“咚咚咚”三声重响,依次在门内门外极有规律的响起,惊醒了枝头沉睡的鸟儿,吹皱了一池平静的心湖。
第二日五更时分,清泉寺的钟声响了起来。低而沉的钟声透过层层云雾,穿越重重屏障,传遍清泉寺内外。
清晨的阳光照着祥和安然的清泉寺,来不及散去的薄雾似是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清秀自然中闪着点点光芒,似梦亦幻,令人神清气爽。
清泉寺后山西北角有一凉亭,曰兰若亭。
此时,兰若亭内,衣红柳绿,莺莺燕语,虽与清泉寺静谧朴实的环境截然不同,却不显得有多突兀,反倒是给清泉寺的清晨增添了几份情趣。
亭内有数人,有男有女,或站立,或端坐,或附耳低语,或爽朗一笑,气氛颇为和谐活跃。女子或清丽脱俗,或娇媚可人,男子或丰神俊朗,或雍容华贵,各人独立一处,自成一道风景,数人齐聚于此,颇见人生百态。
“姐姐,那两人是谁啊?”一粉衣少女将正与人交谈的自家姐姐拉了出来,攥着帕子的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指向石桌旁正在对弈的两名男子,螓首低垂,小声问道。
这少女,正是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