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山庄,清明雨上,朝露微寒网游之天下无双。入春后天气仍不见暖,冷雨绵绵无绝期,雨声清脆婉转,伴随着晨风过廊的沙沙声,宛如一曲黎明天籁。
南雪衣搁下笔,目光透过窗外的雨幕,望着檐角那一丝微微泛白的晨光深深舒了一口气。她一夜未眠,身子却全然没有倦意,登临“掌门”之位已有十余日,她深知自己肩负重担,毫无怨言地渐渐就习惯了如此忙碌紧绷的生活...布置一新的仿佛一个自困的牢笼,每天面对处理不完的事务,每天应酬源源不断的江湖朋友,同盟“贵客”。
——包括许多曾向她提亲的男子,借着道贺名义来山庄一睹芳容,惊为天人者有之,心怀不轨者更多。觥筹交错谈笑甚欢时甚至会放肆地握住她的手。南雪衣厌恶至极,却为了山庄利益,不得不强颜欢笑。
此处与遥遥相望,南雪衣有时会失神地望向窗外,想起那些已经逝去的亲人,养父南震英,养母潘蓉,哥哥南少卿...一张张熟悉的脸在脑海里掠过,一句句熟悉的叮咛萦绕在耳边,到最后,只剩她一人独自湮没在无尽夜色。仿佛心灵感应般,每当泪眼朦胧的脆弱时刻,总能看到那一束娉婷纤影朝她走来。慕绯常常来看她,有时只是静静地陪着师父,为她研墨,为她沏茶,心疼地关照一句:“师父,师父...别太累了,歇一歇吧!”
南雪衣揉着有些钝痛的额角,然后慢慢趴在了桌案上。朦胧中感觉有人靠近,慕绯的笑容也如镜花水月一般浮现在眼前...这个时辰绯儿应该还睡着才对,那来者又是谁?南雪衣在疑惑中突然惊醒,便看见了躬身候在她桌案前的老管家林哲。
老林面有深忧,锐利清朗的目光变得闪烁不定:“掌门,掌门可否出去看看...”
南雪衣眼神微凛,心知林哲的办事分寸非要事绝不会轻易打扰,素手撩起披在黑檀大椅上的云丝披风,便随着他的指引往外走。出紫雨楼,行过奇香袭人、碧树参差的小花园,便到了乾坤楼之下。只见此处围观了十几名晨起练剑的弟子,皆是神情惊愕,瞠目结舌,视线都齐齐投向高檐屋顶校园全能高手。见了掌门才急忙收敛,下跪行礼。
南雪衣神色不动,缓缓抬起头才发现,原来那高墙迤逦,青瓦层叠之间赫然停了一只通体雪白的雄鹰。那鹰爪森森然地抓着屋檐,见了南雪衣,竟像是认识一般鹰眸寒光凛凛,忽然双翅扑翔飞了下来...“掌门小心!”身周有弟子惊喝一声,拔剑欲挡。不料那只怪鹰悠然落地,巨翅合拢,毫不畏惧地朝南雪衣蹦跳而来。只见它口中衔着一样东西,乍眼一看像是短笛或是短箫。
“掌门,此鹰乃是苗疆红莲教,拂光大祭司所养。”林哲沉声禀告道,目光审慎万分:“它不是第一次飞来山庄,以往都是直接飞入少卿庄主的书房,为他传递私信...”
南雪衣独自走近那只凶相诡异,又颇有灵性的白鹰。铸剑山庄的女掌门俯下身,目光从容而冷然,望着那双锐利鹰瞳缓缓伸出手来...众人心里皆是一震,担心那怪鹰会一嘴啄下伤了南雪衣。不料那只鹰眼珠子戒备地溜转几圈,也终于放下警觉。衔着玉箫的鹰喙一松,让信物落入了南雪衣手中。
玉箫中的书信顺势抖落,信中字迹飞扬桀骜,如江浪浩荡,一笔一划里都仿佛透出了一股瞬息难测的内力。信很短,南雪衣却反反复复看了数遍,每看一遍眉尖就蹙得越紧,银墨色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冰霜...林哲平生看惯大风大浪,此刻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犹豫不安。
“都散了吧!”南雪衣挥退众多围观弟子,收信入袖,回眸已转身:“老林,随我去哥哥的书房!”
※※※※※※※※※※※※※※※※※※※※※匆匆登上乾坤楼二层直奔南少卿的书房,南雪衣再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掀开那桌上成堆整理好的残卷寻找想要的东西。林哲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直到南雪衣一封封地翻阅检视那些旧信残稿,连书柜里尘封的各种遗物宝盒也不放过...
果然在哥哥的遗物中发现了大量与拂光祭司来往的书信。
“看样子,那祭司所言属实了?”南雪衣端坐在大案前,开门见山地反问道:“哥哥的确答应了为红莲教铸一把名叫千冥的宝剑,且已经收下了他的钱。这事你为何要瞒着我?哥哥生前又铸到了什么阶段?”
“回禀掌门,”林哲迎上那清冷迫人的目光,应答道:“千冥剑如今还在工坊的暗室铸剑池里,庄主生前已经铸得八成,到了毒淬的阶段。庄主死后那红莲教祭司屡次送信催我们送剑,但属下考虑到现在苗疆局势动荡不安,镇远侯墨天诏出兵十万压入苗境,女皇又要南巡...所以属下怀疑红莲教求剑,极有可能是为了发动□,反抗汉人侵略。若是真的接下这笔买卖,将来红莲教做出什么逆天而行的祸事,山庄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我才一直瞒着这事,如今拂光祭司连他自己的玉箫信物都送了过来,怕是拖不住了...”
南雪衣红唇微抿,思忖了半晌,问道:“他出了多少钱?”
“一千万金铢,三个月前全数付清。”
“一千万?!”南雪衣眉心蹙起,冷笑道:“那人在信中说铸剑之恩涌泉相报,句句暗示要与我结盟,将来助我与沧浪阁宣战为哥哥报仇。可区区一千万金铢就想买我镇庄之宝,他是想趁这乱糟糟的形势落井下石么!”
“掌门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