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也敢往我脸上擦抹。”信安公主一把打翻了侍婢手中的胭脂,怒道,“我在宫中用的都是上好的檀粉,这些也配与我用!”
沈安青与赵瑛娘二人不由地相视苦笑,依着这位公主的性子,只怕等到窦府的车马到了,她的新妆还未成。说来窦府送来的朱粉螺黛都是上好的,只是公主却是尽数砸了去,分明是有意拖延不愿全礼。只是她们两个也没有法子,只能按下性子等着。
看了看那边闲闲坐在席上吃茶恍若无事的韩月娘,瑛娘蹙眉道:“也不知是谁的主意,叫咱们与这两个来当女傧相,陪公主全礼。”
沈安青看着远远踞坐着一言不发的窦慕娘,微微冷笑:“如今要如何是好,怕是等着窦府邡郎来催妆时,只怕真是要闹出事来。”
正说话间,侍婢引着一位宫中女官模样的夫人快步进来,也不与她们四人多礼,径直进了公主厢房去.
“那一位便是尚宫局尚宫傅夫人,乃是许皇后的贴身心腹,只怕是来催公主梳妆全礼的。”瑛娘在沈安青耳边道。
果然,傅尚宫进了房不多时,便见唤了梳妆的侍婢进去,忙忙碌碌替信安公主打点起来。“几位娘子,请入内替公主殿下簪花理冠。”傅尚书很是有礼地欠身道教主,夫人喊你去种田。四位傧相娘子自然不敢怠慢,都欠身回礼应下了,这才进了公主厢房。
一身大红金凤帷衣长裙披散着满头长发的信安公主正气恼地坐在房中,瞪着进来的四人,怒道:“我才不要嫁去窦府,窦蕴郎是什么身份,也配尚公主。”
傅尚宫有几分尴尬,看了一眼窦慕娘,见她面色纹丝未动。只是低垂着头立着,这才皱眉道:“公主殿下这是说哪里话,便是殿下舍不得圣人与皇后殿下,也不该如此说。”
她踞坐在信安公主身旁吩咐侍婢送了赤金凤首梳来,一下下替信安公主的乌发,口中道:“梳发当垂眉,同心共白首。殿下必然与驸马共结同心,白首偕老。”
韩月娘接过侍婢奉上的明黄凤翅金冠,奉上与傅尚宫,傅尚宫肃着脸替公主挽了望仙髻。插上花钗,这才接过凤冠为公主正冠。
厢房外传来一叠声欢喜的报声:“驸马的车到了。”
赵瑛娘接过蔽膝奉上,傅尚宫正要替信安公主遮上。却被她一把扯下掷到地上,恨恨道:“要这个作甚,难不成还怕我不能与人瞧。”
公主府外远远来了一队浩浩荡荡的车马,当先的一架凤纹帷幄车辇最是打眼,窦子蕴一身朱锦滚边大科袍服。束着白玉冠带,骑着高头大马在车辇旁行着,只是脸上全无半点喜色,一脸冷漠。他身后的贺兰临、李晟、崔奕与长平郡王四人却是有说有笑,全然不曾顾及他。
贺兰临抖了抖缰绳,笑着道:“窦蕴郎。如何一脸晦气,如今你尚了信安公主,已经是驸马了。算得上衣锦荣归,却不见有半点欢喜。”
窦子蕴沉沉回头望了他一眼,道:“明知非我所愿,又何必取笑。”
李晟笑着道:“罢了,贺兰。今日是蕴郎尚公主的喜事。莫要再笑话他,叫他心里不痛快。”
贺兰临却是大笑起来:“想这等美事多少人向往之。偏偏蕴郎如此为难,真真是可叹。”
车马才行到公主府跟前,早有礼官立在门前阶上,向众人欠身作揖,道:“驸马,诸位傧相。”
贺兰临翻身下马,笑道:“今日我们四人是蕴郎的傧相官儿,无需多礼了。”李晟三人也都下马笑望着窦蕴郎。
礼官上前躬身示意:“请驸马升阶。”
窦蕴郎很是不耐,别开脸去:“不敢。”
礼官再又请:“再请驸马升阶。”窦蕴郎只得照着礼仪推让。如此三让才进了府门。
照着婚俗,新婿亲迎时要有下婿礼,宫中早已安排了女官女吏与朝臣夫人女眷来戏弄驸马,一众人笑闹着拥上去要杖打时,只见那新驸马一脸冰冷望着她们,全然没有要躲闪的意思,更没有为驸马的欢喜,顿时叫那群女眷娘子们怔住了,一个个不敢上前,只觉得很是为难,实在是怕坏了规矩,这才有几个胆大的拿着竹杖上前轻轻打了几下,便草草了结了。
信安公主已经被一众傧相娘子簇拥到了正堂,侍婢送上马鞍让公主坐下,垂下帷幔静候驸马到来。窦蕴郎也是被一众男傧相推搡着进了正堂,贺兰临哈哈笑着从侍从手中拿过一只红罗裹着五色绵缚口的活雁塞到他手里,推着他坐到帷幔对面,笑着道:“还不送雁入怀去。”
窦蕴郎咬着牙将手中的大雁胡乱掷向帷幔中,只听帷幔中信安公主一声尖叫,一把撩开帷幔,怒冲冲道:“你竟敢将雁掷到我的衣裙上,你是想以下犯上?!”
傅尚宫忙上前道:“照规矩是该如此。罢了罢了,雁礼已成,该催妆了。”向身后的四位傧相娘子瞪了一眼,低声道:“还不扶了公主下去再上妆。”
韩月娘这会子倒是机灵,快步上前低声劝慰公主,扶着她退出正堂往厢房去了,窦慕娘望了一眼对过的崔奕,垂下头沉沉跟着走了春梦奈何变旧梦。
赵瑛娘拉着沈安青,目光微动瞧了一眼李晟,却见他正与贺兰临说笑,不曾注意到这边,心里有些失落收回目光走着。只有崔奕正色望着这一处,与沈安青不经意间目光交错,二人都慌乱地错开目光,心里却是一阵悸动。
信安公主这一去,打半个时辰也不见出来,眼见天色将暮,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