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味逃蹿对背後的敌手半点威胁都没有,史总教头尽可以从容出招,占尽上风。程宗扬左支右绌,几次都险些被熟铜棍击中。
史总教头越逼越近,眼看就要击杀那小子,忽然脚下一滑,却是踏到落叶下一块岩石。
史总教头身体失去平衡,一手柱著熟铜棍单膝跪倒。紧接著他就看到那个年轻人回身挥起匕首,像削断一根筷子般,轻易截断自己的熟铜棍,顺势将冰玉般的锋刃送入自己胸口。
鲜血彷佛被冻在胸中,没有溅出一滴。接著程宗扬额角的伤痕一阵火热,将弥散的死气吸入体内。
一刀杀死八十万禁军总教头,看似容易,但程宗扬来回绕了五六趟,才引得他踩到那块被落叶覆盖的岩石,其中的惊险只有自己知道。
一击得手,程宗扬立即拔出匕首,转身欲追,却看到十余名穿著便服的军汉正从四面围来,各自举起随身的兵刃,而陆谦早已趁机挟持著李师师逃上山梁。
程宗扬一手持刀,一手持匕,许久没有过的杀戮**在胸中奔突,他闭上眼睛,感受著额角伤疤霍霍的跳动,然後猛地张开眼,暴喝道: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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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教头,这边请。
林冲微微躬身,有劳富管家了。
太尉府的管家富安提著灯笼,领著林冲进了一间厢房,一边笑道:教头也知道,太尉的性子从来不肯麻烦人的。今日听说林教头得了一把难得的宝刀,等闲不肯离身,才劳动教头亲自来一趟。太尉下值时辰已晚,还请林教头见谅。
林冲连声道:不敢不敢。
富安道:请教头在此稍等,太尉一会儿便到,小的先去拿灯烛来。
富管家请!
富安提著灯笼离开,林冲独自坐在黑暗中,心里又喜又忧。一时担心高太尉索要宝刀,一时又觉得能用这宝刀换个前程也值得了,一时又想起程宗扬临行时的告诫,隐隐觉得不安。
思绪翻滚中,眼角忽然瞥到一个暗影,在一侧的厅中,方方正正,不知是个什么东西。林冲念著这是太尉府,不敢多看,将刀抱在怀里,双目低垂,屁股虚虚挨著椅面,敛息而坐。
富安一去无踪,等了一顿饭时间,也不见有人进来。林冲心里越想越乱,听著周围没有脚步声,索性站起身踱了几步。
半个时辰过去,仍然不见人影。林冲已经在厢房走了几个圈子,瞧著旁边厅中的物体越看越怪,他想起传言中高太尉掌军十余年,搜刮了无数财物,家主奇珍异宝无数,不由好奇心起,走过去小心地摸了摸。
那东西有半人高,角部四四方方,像是个桌子,但两边都摸不到头,怕是有七八尺宽窄,等闲人家无论如何也用不了这样大的桌子。而且桌上凸凹起伏,不知道摆著些什么。
正疑惑间,外面突然光亮大作,无数灯笼同时举起,将整座大厅照得里外通明。
林冲手掌僵住,愕然发现面前是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上山川连绵,城池相望,正是大宋的四百军州。不仅如此,上面还用小旗标记著各地的军力分布,每一个标记都是宋国的最高军事机密。
盯著那张沙盘,林冲浑身的血液都彷佛凝固,接著他猛地抬头,厅上一面黑底匾额四个大字赫然在目:白虎节堂!
陆谦大步进来,厉声道:林冲!你竟敢持刀私闯白虎堂!不知道这是死罪么!军士们!抓住他!
禁军蜂拥而入,刀枪如林,将林冲团团围住。
一瞬间,林冲握住屠龙宝刀的刀柄,手背青筋迸起。
陆谦叫道:林冲!你竟敢作出这等事!难道就不念及家人么!
林冲神色数变,最後扔下宝刀,抬起双手,高声道:冤枉!林冲冤枉!
陆谦暗地捏了把冷汗,见状立即一挥手,拿下!
军士们将林冲五花大绑,押著他离开。白虎节堂重新陷入黑暗,只有那把屠龙刀横在地上,隐约从鞘中透出寒光。
程宗扬伏在匾後,小心按住伤口,不让鲜血滴下。凤凰岭一战,他好不容易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从禁军口中得知太尉府设在内城,从凤凰岭的内城城墙翻过,也不甚远,程宗扬顾不得赶往梵天寺,便一路闯向太尉府。
程宗扬对太尉府一无所知,但有个地方绝不会忘。白虎节堂。只要抓住高俅这个奸贼,十个李师师也救了出来,说不定还能顺手宰掉陆谦。
程宗扬戴上头套,潜入太尉府,抓了个仆人逼问出白虎堂的位置,随即便潜入厅中等候。
为了避免林冲察觉,太尉府的人一直等到天黑才带林冲来到白虎堂,从侧厢入厅。林冲在厢房苦候,起身踱步,触摸沙盘,直到陆谦现身,将他拿下的整个过程,程宗扬都历历在目。但他始终没有发生一丝声息,因为他发现,隐藏在暗处不止他一个人。
那个人的修为如何,程宗扬并不清楚,当时他刚藏到匾後,听到门响立即缩身,来不及去看,他只知道自从那个人进入白虎党,自己就没有再听到任何一丝声息。连林冲也没有察觉厅中还有人在。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影从厅上下来,慢慢走到那柄屠龙刀前。他弯下腰,抚摸著刀身,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锵的一声,宝刀出鞘,紧接著一抹寒光闪电般掠起。
程宗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前那面写著白虎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