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孙天羽彷佛一条蚯蚓,在泥土间越钻越深,忽然臂侧一痛,却是地下藏著一只蝎子,被他惊动,甩开蝎钩狠狠蛰了他一下。孙天羽早料到土中少不了蛇蝎之类的毒物,蝎钩及体,他身如木石,硬生生挨了蝎子一记狠蛰,然後手臂微抬,将那只蝎子挤得粉碎。
孙天羽微微松了口气,他这几下全用的阴劲,即使自己也听不到半点声音,绝不会惊动旁人。
只要能躲过这一劫,将方才听到的情报禀报上去,自己在皇城司的地位必然能连跳数级,升官发财自不用说。
忽然头顶的落叶呼喇一声被人踢开,接著一只毛茸茸的大手伸进泥土,抓住自己的脖子,像拔萝卜一样把他拔了出来。
程宗扬笑道:我说的吧,这下面还藏的有东西。老兽,信了吧?
他打量孙天羽几眼,然後挑了眉毛,官差?
孙天羽脖子被那兽蛮武士掐著,两眼死鱼一样翻白,勉强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亮明身份。
皇城司的……程宗扬摸了摸下巴,然後对青面兽道:刨个坑埋了吧。
头朝下。
孙天羽极力挣扎,两手比划著,似乎有关紧的话要说。
程宗扬示意青面兽松开手,孙天羽立刻叫道:爹!爹爹!饶孩儿一命!
程宗扬吸取了陆谦的教训,想听听这官差有什么话说,没想到这官差平白把自己抬了一辈,直接放到爹的位置上了。
程宗扬晕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叫道:喂喂喂!这位官爷!你好歹也是公务员,有点儿骨气好不好?要点儿体面行不行?
爹爹教训得是!孩儿记住了!只求爹爹饶孩儿一命!
青面兽认真道:吾把他埋深一点。
等等,程宗扬道:我说兄台,瞧年纪你比我还大点吧?这称呼叫出来你不觉得亏心?
孙天羽立刻道:有德不在年高!爹神功盖世,隔著数丈就知道孩儿藏在地下,孩儿这声爹爹叫得心甘情愿!
程宗扬暗道:我会告诉你我是走过来正好感觉到地下有死气吗?
这家伙不但够无耻,而且也够狡猾,程宗扬倒有点不想杀他了。政界的太师府、军界的太尉府自己都已经拉上关系,宫里有童贯这个小家伙,著力培养个几年,绝对是个上好的耳目和帮手,如果在皇城司这个特务机构再放条内线,自己在宋国的业务想不顺利都难啊。
你叫我爹?
孙天羽叫道:爹!
打住!程宗扬道:你好意思叫,我还不好意思听。这样吧,你叫我叔得了。
叔叔在上!请受侄儿一拜!孙天羽也不含糊,当即呼喇跪倒,一个头磕下去。
程宗扬抬起一脚把他踢晕,然後吩咐青面兽,找个地儿把他埋了。大头朝上,留口气,等办完事再处置。
青面兽刚把那官差埋好,撒了堆泥土落叶在他头上,忽然林外传来一声短促的鸟鸣,却是在外围警戒的俞子元等人发出的警示,接著俞子元吐气开声,我等皇城司在此公干!闲人回避!擅闯者杀无赦!
程宗扬暗赞一声敏捷,刚抬起头,便看到远处枝叶纷飞,俞子元等人已经与来人交上手。
程宗扬心里纳闷,野猪林虽然荒僻,好歹还是临安的地界,怎么就有人敢和皇城司动手?到底是哪方势力?
思索间,一个身影从树上如飞般腾跃而至,却是一个俊俏的小尼姑。程宗扬一眼看去,一半是火冒三丈,一半是心花怒放。
来的这尼姑不是外人,正是在香竹寺见过的静善——说起来还是自己购买的货物,足足花了自己一百金铢!可恨慈音那个老贼尼是个诈骗惯犯,拿了钱就跑得无影无踪,白白耍了自己一道。这会儿货物自己送上门来,还能让她飞了?
程宗扬一裹大氅,横身挡在那尼姑前面,笑道:静善师太,筠州一别,你与令师杳无音信,今日相见,实在是有缘啊,哈哈……
静善停下脚步,冷冷抬起下巴。
没等程宗扬搞明白她这是唱的哪一出,就看到一群光头和尚从林中奔出来,为首一名清瘦的僧人面带戚容,大袖飘飘,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若与此事无关,还请让开,以免误伤。
程宗扬道:谁说没关系?这位小师太——可是我的人!
此言一出,顿时就捅了马蜂窝,一群大和尚不要命地冲过来,那模样摆明了要把他碎尸万段!
干!
程宗扬没想到自己瞎搞一次英雄救美,会惹出这么大的阵仗——一群光头大和尚不要命地和自己抢尼姑,世道都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要动手自己也不怕,可这会儿自己大氅里还藏个光溜溜的大美人儿,动起手来,要不了两下就得露馅,要被这帮和尚看到,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关键时候,青面兽用事实证明,真正靠得住的还是五只羊!
青面兽肩背一耸,取下长枪,招术还未施出,顶端的枪套便呯然碎裂,露出一截雪亮的枪锋。
青面兽咆哮声中,长枪一记横扫,将一众僧人的攻势尽数接下。
程宗扬一脸晦气地看著静善,叫道:跟我来!
程宗扬裹紧宽大的大氅,与静善一前一後往野猪林边缘掠去,紧接著便见金兀术和豹子头穿林过树狂奔而来,下面还有一个裸著上身的花和尚野马般大步狂奔,林冲远远在後面提刀戒备。
金兀术边奔边吼道:鲁大师受伤了!
程宗扬愕然道:老术!我没听错吧?鲁大师不是好端端……
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