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禹君虽然被封了贵人,却依然宿在“仙灵”院内,这在宫里来说还是大姑娘上花轿,算是头一遭。
仙灵院的掌事也一时间为了难,仙灵院皆是尚未得皇帝召幸的官家女子,这王禹君既封了贵人,又不赏赐宫院,继续留在院内于礼不合,不留又无处可送,本是一个顶香的饽饽,如今却成了烫手的山芋。
于是只得碍着位份,仙灵院的掌事特意另僻了间屋子出来让她单独住着,这一住就是一个来月。
眼见着皇帝之后一次也不曾再传召过这位王贵人,仙灵院的那些无缘得见天颜的千金小姐们终日里唯一的谈资便是这位只得一夜恩宠的王贵人。
“家事显赫又如何?有个官拜大将军的哥哥又如何?还不是被皇上忘在了这里?”一粉衣少女拈着一支新开的腊梅,眉眼间尽是不屑之色。
旁边的另一个女子随身披着一件素色大氅,双手拢在袖中捧着一只间或冷却的暖炉:“言多必失,英儿妹妹还是少说些为好,免得被有心之人听了去惹祸上身。”
“蔷姐姐病了这一场真是越来越胆儿小了呢”!李梅英侧过头看一眼脸色苍白的周映蔷微笑道,“姐姐刚进宫那会儿说什么来着?说王禹君那副清高模样摆明了就是装出来给人看的,可不是么,皇上第一个便是召见她,可是召见了又如何?不是依然跟咱们一样被困在这仙灵院么?”
周映蔷清亮的眸光一闪,只一瞬又回复如常:“皇帝喜欢古灵精怪,有性格的女子,如王禹君那般温婉贤淑的,宫里有个青妃就足够了,所以王禹君不得圣宠,也是意料中事。”
李梅英闻言若有所思,两颊红扑扑得,正如那支怒放的腊梅:“蔷姐姐从不曾出过仙灵院,不过对皇上倒像是很熟悉呢!”
周映蔷看着不远处高高的青砖宫墙,眼中尽是消散不尽的愁绪,李梅英侧头凝视着周映蔷秀美的侧脸,一时间竟觉着陌生。
她们二人都是来自衢州,周映蔷的父亲不过只是一方商户,因常年与宫里往来,才打通了关系将女儿送进宫来想要攀龙附凤,飞上枝头,谁曾想这周映蔷却是个娇弱身子,刚一进宫便病倒了下来,近两天才见好转。
那李梅英却是官家出生,母亲乃是顾氏旁系分之的嫡出长女,自幼也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是以对素来低调行事又有幸得皇帝召幸的王禹君颇有微辞。
“姐姐怎么了”?李梅英看一眼沉默不语只盯着遥遥皇城的周映蔷,赧然而笑道,“可是在想那传说中英明神武的天子皇帝了?”
周映蔷睨一眼犹在嫣然巧笑的李梅英,垂眸低声叹道:“宫里危机重重,处处都是陷井,英妹妹还是少说几句。”
李梅英努努嘴,对周映蔷的话充耳不闻,正打算开口再讥讽几句,却见对面的周映蔷不动声色地使了使眼色,随后竟是曲了膝行了见面礼,李梅英虽然娇纵惯了,不过进宫几个月来倒是也学会了察言观色,见周映蔷如此,也已经猜到了来人身份不低。
待她转身看去,却见龙阳殿的管事刘全昂首阔步得远远而来,这一愣神儿间,刘全已是来到了身后了。
刘全本是奉命前来宣王禹君的,却无意中将二人适才的话悉数听了去,他孰知宫里的冷暖炎凉,他知道王贵人如今的处境,可是而今皇上既然又想起这位贵人来,而这王氏又有将军府做后盾,想来前途也不会很差。今日若能替她解了围,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刘全一副精明样,此时端起了架子,神气十足:“琴嬷嬷是如何教你们规矩的?进宫这么久竟连尊卑也不分了么?”
仙灵院执掌宫规典仪的琴嬷嬷早已听得通传赶了来,远远的听刘公公如此斥责,只斜了一眼立在一边闷不开口的周、李二位御女,才规整得行了见礼道:“公公息怒,奴婢日后定会好生教导院内的御女,还望公公莫要声张,替奴婢多担待着些。”
琴嬷嬷说着从袖里攒出一定银钱悄悄儿地塞到刘全手里,这刘全虽然只是小小的八品管事,却是皇帝跟前儿的人,是以各宫里都会给他几分薄面,何况仙灵院这样一个权利还不曾开始的地方。
李梅英看在眼里,却极为不屑,看刘全麻利儿地将银子收进怀里,更是嗤之以鼻:“果如传言那般,都是些唯利是图下贱没种的东西。”
“这位御女叫什么?杂家看你倒是清闲得很,昨儿浣衣局来报说人手不够,卫公公正发愁呢!”刘全气急败坏,眯着细小的眼睛,微仰着头说道。
琴嬷嬷一听李梅英这话,早已气得耳鼻生烟,又听刘全提到了这一茬,也不免替二人捏一把汗。
平日里周李二人没少给过她金玉赏钱,因此其余不得面圣的御女都分配到了宫里各处当值,周李二人却被独独留下了,可是如今眼见着李梅英不识抬举,也是恨铁不成钢。谁都知道刘全刘公公他是睚眦必报,今日得罪了他,怕是没得好果子吃。
周映蔷并非出生官家,又是庶出,自幼便懂得小人难养的道理,她了解李梅英只是心直口快直肠子,自己又跟她同上了一条船,今儿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不能了。
念及此,周映蔷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回道:“英妹妹不懂事冲撞了公公,公公大人大量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日后我二人定会谨记公公的好,宫里春秋无常,谁又能断定皇上他不会喜新厌旧呢!”
刘全自是听懂了周映蔷的话意,御女虽然只是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