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还是让他不由走下台阶。
那双眼,含着自己从未在她眼中见过的绝望与仇恨。
他想,复始会不会有一日,也会如此看着自己。
可就是那双眼睛,他不忍她被封在冰中。
原本,他对大臣献上女子的方法,已司空见惯,对这女子,他不觉得同情的。
他只是因为那双一样的眸,想着是心中的人,手就那么不听使唤地抚上那满是皱纹的脸。
夕阳坠落。
那张脸与眼前幻化的脸猛然重合。
他手一抖,小暖炉掉落在地。
他的心情复杂凌乱不堪,这是他喜欢守护的女子,却被自己害成了这副模样。
那药,果真是可怕的。
“那一粒,我给了苏岂,让他研究,看能否解了她的诅咒。”
微生洲渚急问:“结果呢?”
萧何沁出苦涩:“以后继续服用这药。”
所以这是他讨要的原因。
微生洲渚死心点头,原来苏岂也无法。
他把木盒放在桌案,“这一盒,先给你。”
宫中一处密室,一直有人在做这药丸。
萧何走上前,只觉木盒万分沉重,可是,有了这药,复始便能安然无事,即便他死去,她依旧可以活着。
所以,他自私想,在自己有生之年给她足够的幸福。
这一刻,这个念头无比坚定,充满了更多期待。
以前是觉得,她那样未尝不可,自己一直可以陪着她,也许能到老。
现在,不一样了。
这个也许不会再出现。
转身,向门外走去,在开门之际,仰望夜空那轮圆月,视线触及妖红,他道:“皇上,臣半个月后大婚。”
第一次,他俯首称臣。
微生洲渚一震,问:“可否给你下旨。”
他说的,是赐婚。
萧何哪能不懂,那空白圣旨,他交给了复始,想等她亲自开口,却等不到了。
“下吧。”
听到萧何的答话,微生洲渚舒了一口气。
他却接着道:“下旨赦令太初,本相要成婚了。”
“你。”微生洲渚说不出话。
“皇上现在就可给其他九国下请帖,大婚是件喜事。”
萧何说完,径自走出去。
微生洲渚望着他萧瑟的背影,喉间哽咽。
萧何他,用自己的大婚,为他拉拢九国,保太初在最动荡的时候不被他国侵犯。
——
太初天下大赦,百姓皆是欢喜连连。
这头刚听闻许家造反被抓,以为太初又要起战争,百姓心十分不安,有的都已准备好逃亡。
然而这不过半日时间,年轻的皇帝就实行大赦,免征税一年,刑司房也实行大赦,表现好的囚犯直接被放。
这样的事,可把百姓乐坏了,大街小巷,无不是赞美着圣上。
就连黄土窟的人,许多一个月前去考试的学子,都被纷纷提拔了官位,他们都暗自感谢兰姑娘的同时,又为死去的兰姑娘感到痛心。
听闻昨日,寻芳楼突然被炸,里面的人皆死。
这种事恰好发生在许家造反之际,百姓那时都忙着准备逃生,哪里还记挂寻芳楼被炸之事,后来又听闻寻芳楼是许家所设,这更是不敢挂心的事了。
然而,明明萧何才是最让人痛恨的人,许家才是守卫边疆保他们安宁的。
想想真是让他们心里不是滋味。
可如此一来,本来百姓还众多忌惮萧何的,听闻许家造反被抓有丞相一半的功劳,就觉得这个传闻中的丞相其实人还挺不错的。
然,这个大功臣在少女心中刚刚发芽之时,被生生掐断了各路桃花。
缘由皆是都城内洋溢着的另一个喜讯:
萧丞相要成婚了。
听闻是半个月后,他们也跟着高兴。
高兴这保了他们太平的萧何,也是喜结良缘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因许家而被牵连的人,不下百来号,所以这几日都城内频频有人被抓被关刑司房。
百姓更是看热闹的居多。
抓了叛贼,他们更心安。
而此时茶楼的说书人被围的水泄不通,只为听一听当时宫中的状况,是何等惨烈,又何等的震人心弦。
那说书人留着一撮白须,双眼瞠亮,讲的豪气澎湃:“当晚长秋宫大火,皇后身怀龙子,在御书房的圣上得知之后,冒着大风雪跑过去,可每走一步都几乎被风吹倒,那身后的也拦不住,说是谁敢拦,杀无赦。”
“谁知到了长秋宫啊,那大火都已把整个宫房包围,哪里是门都看不清,大风一吹,那火苗跟见了人的毒蛇,不是咬着皇上,可皇后还在里面啊,皇上一见这情形,立刻就向里冲,这时那屋檐突然就落了,嘭!”
老先生说到这里停住,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喝水。
听的人一下子紧绷,没想到皇帝是如此痴情的,那么大的火都敢往里面闯,如今长秋宫看不到到底烧成了什么样,皇帝那里也没有传受伤没,总之就只知道,如今皇上在竭力挽救许家砸下的天坑,还能给他们大赦,真是明君啊。
心里不住发叹,嘴上又紧张地问:“然后呢,有没有被砸到?!”
老先生一看众人七嘴八舌,喝茶的动作更是缓慢了,似乎那喝的是圣水,需要仔细品味。
远处突然传来‘噗嗤’一声笑。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