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双腿打颤,颤的不由自主,甚至从地上起来,都是被翠竹架起来的。
身体重量全撑在翠竹身上,亦趋亦步地走向西苑。
即便现在身上披着厚实的披风,却一点也无法温暖她的身。
尤其,那被冰寒入体的心,已是千疮百孔蠹。
复始说,爷不知自己的事。
她宁愿信。
对了。
自己明明是去找萧何的,怎么现在成了这样子髹?
“姑娘?”
翠竹见她忽然不动,对上了她空虚的视线。
那方向,是相府大门。
“姑娘要等相爷?”
其实,翠竹很了解她。
费了大把力气,翠竹才把双腿僵直的她转了方向。
“翠竹,你说,当初那绿叶绿,是被谁用了?”
她突如其来的问话,翠竹一时僵住。
如此,答案显而易见!
漆黑的双眸望了一眼月亮,对上那抹妖红,“呵!六年后,果真都不一样了。”
六年前的萧何,对自己是一心一意,是她自己没有珍惜。
六年后的萧何,轻易变了心,她还要如何珍惜?
珍惜二字,从来不是她该肖想的。
萧何……
[当初为何要故意撞进何夜的怀里?]
不过是自己贪图了他的美色。
[为何又纠缠了萧何?]
不过是看上了他的长子身份。
[又为何不答应他的求娶?]
那颗心一直问着自己,为何?为何?
她忽然好想挖了自己的心,为何要这么咄咄逼问自己,哪里有那么多为何?
可是那颗心,还是不由地问着自己:[为何不答应?]
她反问:为何他是本族人?
那颗心忽然沉寂了,她松了一口气。
[为何不爱他?]
她一惊!
倚着柱子的身体滑落,颓然蹲在地上。
她爱的。
[不!你不爱!]
这口气,与复始的笃定一样,让她憎恶!
她爱!
那颗心,终于不再咄咄逼人。
“翠竹,你跟随了我这么多年,你说,萧何爱我吗?”她一向是不屑与翠竹谈论这种事情的,不过是个婢女。
翠竹讶然她的异常,也看的见她脸上越来越发深的巴掌印,缓缓开口:“爱。”
半梦笑了!
笑的疯癫,那披散的长发早已沾了泥土。
翠竹走上前,以指为梳帮她理着长发,依旧恭敬低语:“相爷即位之后,一直有奴婢伺候,他是真心把你放在了心里,总是招呼着怕你受冻怕你饿了渴了,有时连奴婢都羡慕您呢。”
一直盯着相府门口的半梦没有察觉,翠竹说出最后一句之时,带着嘲讽的笑意,可一双总是淡如水的双眸中,竟然含了氤氲。
“那你说,我现在还来得及吗?”半梦小心翼翼问道。
翠竹捏着她头发的手发白,恭敬低语:“来得及,因为姑娘您还活着。”
“啊?”半梦有瞬间的不解。
“活着的人,虽会吃会喝,但也会思考。”翠竹的唇突然紧抿发颤,试图掩饰之后,才又开口,声音毫无颤栗:“可死了的人,早已化为一堆白骨,没有记忆,不知温暖,不知活着的人……有多痛苦。”
翠竹手中的黑发突然被抽走,因她捏的力道太大,手中竟然残留着两根黑发。
抬眸望向门口,碧绿之色上的金色,晃的她眼生疼。
相爷,不喜金色啊!
可半梦姑娘,连这都不知道。
起身,恭敬站在一旁,垂眸。
.
萧何其实是从宫中好不容脱身才回来,进门之时,心情是极好的。
他想念复始,即便不过一下午没见。
他想念的紧。
这种想念,让他做任何事都不安,他迫切的想她。
有时萧何都在想,如果复始可以随时变大变小,他就要把她揣进自己的怀里,随时带着。
今日他离开前,复始说:相爷可不要坏了我的名声,我可不是那苏妲己。
苏妲己一名,萧何曾听另一个人说过。
那是一个能让纣王沉迷美色,昏庸无道的女子。
“萧何,你骗我!”
刚踏进府门,一声尖叫传来。
萧何凝眉,却似是没有听到,继续向前走。
却被蓝衣身影挡住,脚步嘎然顿住。
“姑娘!”
翠竹莫名的,突然惊慌失措跑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匍匐于寒冷刺骨的地上。
“萧何,为什么骗我?!”
此时的半梦,一脸疯狂之色,映的发深的巴掌印吓人,似是终于找到了木舟,急于摆脱困境,双手紧抓碧绿衣服,关节处握的发白。
萧何不解这是发生了何事,今日没有暗影告知过他任何事。
可这半梦突然说自己骗他,翠竹又是如此未曾有过的下跪,尤其那巴掌印,他已然知道是谁下的手,冷声喝问:“何事?”
半梦哭哑着声音,喊道:“为什么骗我,你明明把绿叶绿给复始用了,为什么骗我说给我用了,为什么?萧何,为什么?!”
凤眸紧眯,斜睨匍匐在地是翠竹。
翠竹身形一抖,额头贴地。
然,见萧何此时不语,脸色阴沉,半梦惨白的脸又白了一白,紧抓碧绿锦袍的手猛然一松,凄然一笑:“六年,的确太长了。”
萧何不予多理会,命令:“带她回西苑!”
翠竹不动。
半梦双手垂在身侧,退后一步,隔着眼珠子上的氤氲雾气,望着与六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