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叶痕轻轻点头,声音喑哑,“带嘟嘟进去见母后最后一眼,马上就要盖棺了。”
“我能进去吗?”百里长歌指了指自己。
“能。”叶痕道:“让别人带进去我不放心。”话完偏头看向裴烬,“裴侍郎刚来,快去右顺门外和百官一起行奉慰礼吧!”
裴烬应了声,辞别百里长歌随着陆续而来的百官去往右顺门。
百里长歌看了叶痕一眼,在他的点头示意下拉着嘟嘟一起缓缓进入凤仪宫。
大殿之外搭设灵棚,中堂摆放灵位,大红棺木安置在灵位之后。
棺椁前面,以太子为首,所有皇子一字排开而跪,皇子之后是十六公主叶轻默以及几位已经出嫁的在京公主,最后才是后宫排的上号的妃嫔。
百里长歌随意扫了一眼垂首跪地的安王叶湛,即便是此庄重严肃的气氛,依旧掩盖不了他周身的戾气。
收回目光,百里长歌低叹了一声,想着这应该是大梁有史以来最特殊的国丧了,因为后宫唯一的一位贵妃与皇后同一天殁,原本应该跪在亲生母亲灵前的叶湛不得不日夜为国母守孝,虽说今躺在栖霞宫灵堂的是永昌,但叶湛毫不知情,在他心里,那就是他母亲,一个自从诞下死婴就看淡一切不争不抢的明智女人。
在永昌身份揭晓的那一刻,也是在永昌被梁帝一剑刺中心脏时她让叶痕以后做个好皇帝的那瞬间,百里长歌才彻底明白永昌这些年屈身于后宫并不止是要杀了梁帝,她还为叶痕的将来铺垫了一层高枕无忧的路。
虽然百里长歌不明白永昌这个姑姑为什么对叶痕这么好,但永昌在临死那一刻将一个小小的令牌交到叶痕手里那一幕,她是亲眼看见了的——永昌这十多年来,暗中培养了一股强大的势力,她在死前全部交给了叶痕。
而这,大概也就是叶湛会那么憎恨叶痕的原因。
在他看来,叶痕是养子,他自己才是亲生儿子,但宁贵妃却异常宠爱叶痕,即便从前的叶痕根本就不喜欢宁贵妃,也不太亲近她,她还是将最好的留给叶痕。
“皇祖母——”
百里长歌正在发呆,不妨嘟嘟已经脱离了她的手,小小的身子爬到棺椁边缘坐好,那阵势,似乎是要下去将躺在里面的皇后唤醒拉起来一样。
她大惊,却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皱眉瞪着嘟嘟,小声示意他,“快下来!”
“皇祖母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嘟嘟噘着小嘴,还是坐在棺椁边缘上不打算下来。
二人这一番动静立即引得前面的皇子公主后妃们纷纷抬头,当看见趴坐在棺椁上的嘟嘟,人人都惊得瞪大眼睛,气都不敢出,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百里长歌。
百里长歌急得直皱眉,再次看向嘟嘟,“你快下来我带你去见你皇爷爷。”
“皇祖母很难受,我要下去帮她。”嘟嘟委屈地看着百里长歌,就是不肯下来。
感受着前面那上百道锐利的视线,百里长歌同被人扒光了衣服前前后后看了一样,她扶了扶额头,艰难地卖出步子走到棺椁旁边踮着脚尖去抱嘟嘟。
嘟嘟脑袋一歪,从她手臂下滑脱,迅速爬向棺椁另一头指着里面道:“麻麻你看皇祖母好像吃什么东西卡住了。”
百里长歌闻言向里面看了一眼,顿时无语地看向嘟嘟。
皇后已经画了正妆,大红色宫装艳丽庄重,只不过嘴里含了一颗很大的夜明珠,所以面貌看上去比较狰狞,两边脸颊微微鼓起。
嘟嘟表达不来什么意思,只会一个劲儿地说皇后吃东西卡住了。
“小祖宗,你快下来,待会儿麻麻亲自帮她拿出来好不好?”百里长歌哭笑不得,她已经感觉到身后太子锐利鹰隼的目光,看得她心脏一抖一抖的。
“要抱抱!”嘟嘟闻言,缓缓直起身子朝百里长歌张开双臂。
他本就没坐稳,此时双手离开的刚才扶着棺椁的位置,身子一下就失去了重心,还不等百里长歌走过去,他惊叫一声就往里面栽去。
寂静的灵堂被这一声惊叫打破以后更加寂静。
所有人都被嘟嘟这逆天的举动惊呆了。
幸而百里长歌速度够快,勉强抓住了嘟嘟的一只胳膊,才没有让他完全掉落下去碰到皇后的遗体。
暗自喘了一大口气,百里长歌手上用力一带,顷刻间将嘟嘟抱了出来,额头上滚落两滴冷汗。
太子最先反应过来,整个面部都在抽搐,满腔怒意毫不遮掩,“来人啦,给我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拉出去就地正法!”
百里长歌自知是自己没有看护好嘟嘟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抿了抿唇,她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等待着即将而来的处罚。
跪在棺椁前的皇子公主们,人人穿着孝服,唯独太子除了孝服之外,发冠上还绑了一截小小的麻绳。
百里长歌眼角瞥见那截麻绳时心中一惊。
这是坊间真正的披麻戴孝,足以见得太子对皇后的尊重和敬爱。
百里长歌暗叫不好,太子今日只怕是要发飙了。
“本宫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
都不听了是吧!”半晌没见御林军进来,太子赤红着双眼朝着外面大吼,“母后才刚刚弃我而去,你们一个个就连本宫的话也不听,啊?你们是想造反吗?”
太子这招指桑骂槐似乎没起到多大作用。
叶湛冷冷勾了勾唇,垂下的面容上满是讥讽之色。
叶祯随意抬头看了看百里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