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四爷还是很靠谱的。将要出正月某一天,他忽然提前回来,递给玉龄一个包裹,让她换上里面的衣裳,跟他一起出宫。
玉龄自己都快忘了这事儿了——或者说,她对出宫已经不怎么报希望了,却没想到胤禛竟突然提到了这件事,自然又惊又喜。
他带来的是两套男装,一套用料华贵,手工精细,一看就是贵公子的打扮。另一套则是普通的棉布制成,颜色也是灰扑扑的,应该是跟着出门的仆人所穿。
见玉龄捧着衣裳发愣,他解释道,“放心,都是刚刚做好的新衣。如此方不惹人注目。”若是带着女眷出行,很多地方都会不方便,不如让玉龄扮作仆人。
玉龄倒是没有质疑的意思,不过是一时没有回神罢了。两人换了衣裳,出门一看,苏培盛也已经换了一套跟玉龄差不多的衣裳,正守在门外。
出宫的事是苏培盛安排的,在他的引导下,他们出了皇子所,穿过御花园,从皇宫后面的角门出去,然后乘马车出发。
在车上,胤禛对玉龄道,“今儿时间不够,不能出城,恐怕也没时间去乌拉那拉府上,只能先去铺子里瞧瞧。”
在胤禛的想法中,回门才是玉龄的目标,所以需要事先解释一番。
事实上,玉龄听了之后,却微微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原身的家人相处。——虽然穿到了清朝来,可记忆还在,她也有自己的父母家人,感情极深,要她将原身的父母亲人当成自己的来看待,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垂下眼,心中想到,这个问题是迟早都要面对的。
两间铺子距离并不远,他们先去的是绸缎铺子,玉龄得知,原来他们身上穿的衣裳,也是出自自家铺子。
这处铺子的掌柜是玉龄的陪房,她出嫁时乌拉那拉家陪嫁了三间铺子,里头的掌柜和伙计都是做了很多年的老人了,这次开新店,玉龄便让其中两位掌柜的把原来的铺子交给新提上来的掌柜,来打理这边的店铺。
因为是四爷的产业,倒是没人不愿意。而且不愧是积年的老掌柜,铺子虽然才开张,生意却是已经上了轨道,开始盈利。玉龄对此很满意,胤禛也轻轻点头。
不过粮店那边却出了点问题。
每家店铺都有自己的进货渠道,粮店原来的东家虽然把店铺盘出去了,可自己还有其他粮店,所以手里的进货渠道并未交给他们,这样一来,卖完了存货之后,粮店就要面临断货的危机了。
虽然掌柜的联系了不少京城附近的庄子,愿意收购粮食,可至少也要今年夏收之后,才能收进来,中间三四月这段青黄不接,粮店生意最好的时间,却是白白浪费掉了。
原本就算两人不来,老板恐怕也要让人传话,这会儿见他们过来了,连忙将这个难处说了出来,请他们定夺。
“四爷,您看这要怎么办?”玉龄问胤禛。
玉龄也不是不能解决这个难题,但这个铺子是胤禛名下的产业,遇到了难题,自然要先问问他的意思。
免得将来他不高兴了,觉得她这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那真是几张嘴都说不清。
胤禛想了想,道,“北京城里住了那么多的官员和宗室,也不是家家禄米都能吃完的,总会有人想拿出来卖,回头找个人去打听一番,他们都是卖给谁的?如果有还没卖出去的,就收进来。”
他说着顿了顿,像是十分谨慎的斟酌了,才缓缓道,“不能打我的名号。”
玉龄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道,“不如还是用我乌拉那拉家的名号,他们知道我是四福晋,自然要给爷几分脸面,又不会伤了爷的名声。”
身为皇子跑出来做生意,汲汲营营,与民争利,到底不是什么好名声。
胤禛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也可。”
这也就是他如今还住在宫里,又没有从母家继承到什么东西,处处掣肘,无人可用,才会给玉龄这个可乘之机,跟他算是绑在了一起。否则自有他名下的包衣奴才去做这些事,根本无需玉龄插手。
玉龄显然深知这个道理。
什么夫妻一体,都是骗人的鬼话,来自后世的玉龄很清楚,这世上,只有利益才是最牢固的纽带。把自己和胤禛牢牢绑在一起,哪天就算两人之间恩断情绝,也仍旧是利益共同体,他胤禛就不敢苛待自己!
虽然是未雨绸缪,但从现在开始,却也不嫌早。
玉龄并没有忘记,这是封建社会,皇权至上,女子被人轻贱,一个男人可以有无数个女人,他宠爱哪一个更是说不清的事。
虽然胤禛目前并没有表露出这样的倾向,但是玉龄还是能从他平日里的言行之中,看出他对女子的轻视与不在意。
所以有些事,不能不提前打算起来。
胤禛并不知道玉龄已经想到了那么远的地方,目前而言,他对这个福晋还是挺满意的,而且玉龄也算是为了他的事尽心尽力。夫妻一体这个前提还好好的,他也就并不觉得用乌拉那拉家的名号有什么不妥。
尤其是她将铺子打理得很好,更是让胤禛刮目相看,想着往后置办了新的产业,也可以交给福晋。毕竟朝堂上的事情太多,他抽不出精力来兼顾这边。有人能分担,自然是好事。
这一趟出宫的结果,两人都非常满意。
回去的路上,胤禛对玉龄承诺,等今年夏天皇上巡幸塞外的时候,他如果能随驾,就带着他一起去,